墙角,几株早桃开得正艳,似那清寒之夜,梳妆以待的女子翘以盼的孤清。
寂寞梧桐深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似离愁,别是一翻滋味在心头。
真的是别了,或许这一生,他们也就就此别过了。
心里想着,夏雪心的心突然被掏空了似的,无着也无落。
啪!
忽然,一粒青梅果落在了她的眼前。
这个时节,哪里是落梅子的时节,况且她这院儿里并没有梅子树啊……
心里想着,夏雪心便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赫然看到屋顶上坐着一个身影,浅浅的月光下,他的眸子里满是清冷之意。
“你……”
她蓦地起身,想要说什么,却又怕惊动他人。
秦墨羽看着她,缓缓从腰间抽出玉箫,那曲清风吟骤然响起。
清风明月,花好月圆,相逢之日亦是离别之时,就连这曲子也变得忧伤不已。
夏雪心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望着月亮下面的他,眸子里是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情丝万缕。
能在成亲之前见他一面,也算是圆满了。
这支曲子,就当他送她的成亲礼物吧。
此时此刻,夏雪心的眸子里尽是柔情无限,尽是脉脉情深。
忽然,箫声骤断,秦墨羽纵身跃下屋顶,徐徐落在了她的身前,
“你不能嫁给沐庭轩,跟我走!”
还未等夏雪心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揽过她的腰肢飞向了半空,跃过了屋项,飞过树梢……皎月,星子,仿若触手可得,小桥流水,飞檐翘角,亭台楼阁……尽收眼底。
所有的忧愁,瞬间烟消云散,两人双双落在了青河的画舫上。
碧波微漾,渔火莹莹,画舫前的两只玉兰灯随风而曳。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清河。
他揽着她的腰肢,她倚在他的肩头,仿佛这世间,突然就只有她们两个人,无人扰亦无人恼。
“我们一起离开文州吧。”
只当是沐家欠他的,秦墨羽如是想着。
母亲在天之灵,或许会谅解他的苦衷。
有那么一刻,夏雪心差点儿就点头了,可是一想到那些会被她所连累的人,她怯步了。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负他一个,也不要因她一人而害到一群人。
“之所以答应跟你出来,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可是跟你一起走,却是不可能的。”夏雪心尽量压抑着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说得云淡风轻。
“你果真要嫁给沐庭轩?”
她骗不过他的眼睛。
“是的,我们本就有婚约,嫁给他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夏雪心尽量装得不以为然,“至于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我觉得你跟沈婉怡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听到这样的话,秦墨羽蓦地扬起了巴掌。
他何时需要什么人来教他如何选择?
“怎么?你想打我?”夏雪心正了正脸色,“你打啊……”
“是不是沈婉怡逼你的?”
秦墨羽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是夏雪心自己的选择。
“呵。”夏雪心轻笑,“我不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逼我,我想我该回去了,如果我们还是朋友的话,你就把我送回去吧。”
在他的面前,她永远都是肆无忌惮的。
“如果她为难你,你可以跟我说,可是你不要这么委屈自己,行吗?”秦墨羽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即将暴发的情绪,温言细语地跟她说着。
“跟你说?有用吗?这个女人连官老爷都请得动,你又能奈她何?送我回去吧,我不想让人误会。”
说着,夏雪心突然就红了眼眶。
河风呼呼的吹着,月亮渐渐隐进了云层。
晴朗朗的天,忽然就阴沉了下来。
“好,我送你回去!”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秦墨羽终是应了下来。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他秦墨羽是不会认命的。
秦墨羽送回夏雪心,回到春溪阁,却发现早已有人在房间里等着他。
仍是一壶白露醇,一碟杏仁酥,三两黄牛肉,多年来,最了解他的仍然是她。
而她亦如五年离开时一样,一袭素衣,木簪绾发,清瘦如柳,淡泊似孤舟,丝毫未曾改变。
“你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
她只是浅浅一笑,弯弯的眉眼似秋水般明净,“这不是回来看看你吗?”
她这般模样,没人能够想象到她曾是青楼女子。Χiυmъ.cοΜ
原以为沈婉怡跟她有些像,但现在看来,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
“这次打算留多久?”秦墨羽递去一盏白露醇。
如烟淡淡一笑,“看你什么时候敛去眉心的皱,我就什么时候走?”
秦墨羽讪讪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见过四娘了。”如烟轻轻啜了一口,甘醇辣口,却是浓香馥郁。
“我的事没人帮得了,待我替我娘了了心愿,我就随你一道云游去。”
这世上,从来都是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对于秦墨羽的决定,如烟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当真。
她懂他,知他,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但决不是跟她……
***
当沐世新正欢欢喜喜地准备着儿子的喜事之时,忽然,他各处商号的掌柜不约而至,叫苦连天。
绸缎庄的李掌柜说是铺子里最好卖的香云纱突然就断货了,酒铺子里的王掌柜说合作多年的酒坊突然不愿意供货了,还有茶庄,金石玉器铺子……总之他名下所有的商铺商号全都出了问题。
他为商多年,还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样的事情。
沐世新只觉得事有蹊跷,一定是有人故意跟他过不去。
可他思来想去,从商这么多年来,从未得罪过什么人,他谨遵诚信为本,同行之间也不会把人逼上绝路,总会留人一线,可这到底是什么人要这样对付他呢?
“爹,我们去问问那些作坊老板不就知道了吗?”沐庭轩也觉得奇怪。
此人偏偏在他们沐家欲大办喜事的时候捣乱,这分明就是有预谋的。
“嗯,我们分头行事,你去酒坊,我去丝绸坊……”
父子俩奔波了一天,一切总算是有了个结果。
不过,这结果亦是差强人意,酒坊老板要在之前的价位上加二层,香云纱作坊的老板要加三层……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抬高了价位。
所幸的是,这些货整个文州城都是他们沐家商号独一家有,作坊里给他们加价,那他们亦只能抬高价位给客人。
“爹,你说我们商号里的热销货突然涨了价,一些老主顾会不会流失到他处?”
“这个你尽管放心吧,这些货早就被我们沐家垄断,别家没有。”沐世新颇为自信道。
“可我总觉得这是个阴谋。”沐庭轩若有所思道。
“你爹我为商多年,怎能不知这是有人故意与我们作对?可我想,他应该料不到我们愿意加价码吧。”
为商,不仅要有头脑,有勇有谋,还得有魄力,敢为别人不敢为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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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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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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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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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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