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就像是一块儿黑色的幕布慢慢铺向大地,越来越浓,越来越沉,越来越静,只有猎猎的野风穿过林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马车终是停在了湖边,林子隐去了月色,湖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月影湖越发地像块儿碧绿通透的宝玉,泛着淡淡的荧光。
夏雪心站在湖边,看着那宽阔的湖面,心里头不禁犯了难。
地方是找到了,可是要怎么过去呢?
湖心离岸边那么宽的距离,就算是游也未必游得过去。
何况这乍暖还寒的春夜,想来,还没游到岸边就冻死了。
“秦墨羽,秦墨羽……”夏雪心就忍不住朝着对面的小岛上喊了起来,“秦墨羽,你出来,秦墨羽……”
那小竹屋隐在林子里,完全看不到一点儿灯火。
空旷的湖面,隐隐的风声,想来声音还没传进他的耳朵,便已经散得无影无踪了。
秦墨羽,你怎么就不出现呢,每次我有困难的时候你都出现,为什么现在你却一点儿也听不见呢?
夏雪心急得从地上拾起了一块儿石头,用力抛进了湖中,只听得咕咚一声,落石的地方荡开一圈微微的波纹。
她从未感觉如此无奈,如此无助过。
恼着恼着,夏雪心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径直走向那马车夫,“这位大哥,你可是会游水?”
那车夫正在打盹儿,被夏雪心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得一怔三愣,半晌才缓过神来,
“公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会不会游水,帮我给岛上的带个口信儿,事成之后,我会重金酬谢。”
夏雪心星眸微转,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马车夫的身上。
那车夫一听,“那……公子肯出多少呢?”
微弱的月光下,只见他伸出一只手,食指跟拇指互相交搓着。
夏雪心努嘴一笑,伸出了五个手指。
那马车夫蓦地瞪大了双眸,“成交!”
说罢,马车夫便兴匆匆地往湖边走去,脱去了厚重的外衣,脱了鞋子,一点一点走进冰冷的湖水里。
一只脚刚触到湖水时,他猛地缩了回来,过了片刻,才又咬着牙把脚伸了进去,接着另一只脚也踩了进去,一点一点往深处走去。
但其实夏雪心知道,这湖水并不是很冷,因为湖的三面环山,这湖水多是地下山泉水,山泉水都是冬暖夏凉,跳进湖水里反而比站在岸上暖和些。
只是她不会游水而已。
车夫一走,夏雪心的身边就只有一匹马可以作个伴儿了。
身后是黑黑漆漆的林子,又是荒郊野岭的,鬼她倒不怕,就怕有什么野兽突然蹿出来。
心里想着,她便下意识地抱了抱身子,往马车旁边移了移。
抬头看了看,那些枝有月色的映衬下,就像是鬼爪子似的,张牙舞爪,看着就脊背发凉。
过了些时,夏雪心又看向湖面,那车夫已经游了三分之下了,只有一个头露出来,小小的一个黑点儿。m.χIùmЬ.CǒM
想要游到岛上,估计还得些时候,站在这里又冷,倒不上进马车里去,还可以小眯一会儿。
夏雪心遂缩着脖子上了马车。
许是昨晚没睡好,又许是睡得太早,上了马车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在这样的地方都能睡着,想来也只有她夏雪心了。
野风依然阵阵袭来,偶有不知名儿的飞禽发出怪异的声音。
一切,静得有些可怕。
忽然,一个黑影从一棵大树后闪了出来,渐渐靠近马车,靠近那匹马,
“咴儿……”
那匹马忽然就惊叫着抬起了马蹄,撒开了四脚,马车剧烈震动,随着移的马蹄子朝那湖边疾也而去。
夏雪心被这剧烈的震动与刺耳的尖叫惊醒,由于惯性的作用,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根本就没有机会站起来,她紧紧地抓着车壁上的木桅,借着臂力移到了马车的门口。
“救命,救命啊……”
正在此时,马儿忽然脱了缰,转了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是马车仍然直直地往湖里疾驶而去。
呼啸的冷风吹开了马车的帘子,夏雪心眼看着车子冲进湖里,自己却无法脱身。
秦墨羽,你再不出现,我就死定了!
倘若不是为了给你送披风,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秦墨羽,你到底在哪儿?
马车直直地冲进了湖心,一转眼便被湖水淹没。
屋外,月夜幽凉,竹风阵阵。
屋内,灯熄未眠,沉水已散。
秦墨羽侧卧于榻,虽闭着双目,屋外的一切静动却全在他的耳中浮动。
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习武的他本能地睁开了双眸,却并未起身,而是仔仔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发现那脚步声就停在了他门口。
要知道这个岛除了五爷,再就是那丫头来过,可是没道理,那丫头的记忆里那么强能够找来,即便能够找来,她又如何上岛屿?
心里想着,秦墨羽便缓缓起身坐了起来,十分冷静地盯着门口。
咚咚咚!
蓦地,居然响起了叩门声。
看来,来者并非不善。
“请问,有人吗?”
竟是个男人的声音。
原本不想理睬的,可是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秦墨羽只好下了床榻,径直向门口打开了门,眉心一紧冷冷道:“请问你是……”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冷得直发抖,声音也在发抖:“我……我是受一位公子之托,来让公子您上岸边取一样东西的。”
秦墨羽忙把他请进屋里,在炉子里添了炭,并给他倒了杯热茶。
“那公子可还在岸边?”
“应该是。”那人捧着茶怯怯道。
如果是别人,这擅自上岛的人恐怕早就没命了。
可秦墨羽一听是有位公子让他来的,便手下留情了,“你是随我一起回岸边,还是留在这里暖暖身子?”
不知怎的,一听说是位公子,他第一个便想到了夏雪心。
那人一听,忙站了起来,“我随公子回去吧,只是……还是游回去吗?”
一想到这,他便有些后怕。
“随我走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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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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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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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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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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