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的一株山茶开得正艳,恍然春色入园。
陆承锦微微踱过去轻轻嗅了一下,清甜而又芬芳。
但其实山茶并没有什么清甜的香味,甜的只不过是她的心罢了。
那沐公子义表堂堂,文质彬彬,待人又温和,雪心姐姐为什么就不喜欢呢?
思想间,陆承锦把手中的叶子撕得一片一片的,洒了一地,就好像是她懵懵懂懂的心事,零零碎碎不成形,却又被塞得满满的。
屋内,沐庭轩仍是一头雾水,可夏雪心却是笑而不答。
谈笑间,小桃端着药跟纱布走了进来,“小姐,该给陆公子换药了。”
说着,她便径直绕到夏雪心身后的桌案旁把手中的拖盘放了上去。
“咦?小姐,您的披风脏了。”
小桃无意中的一瞥她看到夏雪心身上的黑披风沾了一些血渍样的东西,想来应是昨夜陆公子留在上面的。
“奴婢帮您脱下洗洗吧。”她边说边走到夏雪心的身后,欲脱下那件黑披风,“小姐,这好像是件男人的披风,奴婢没见陆公子穿过,沐公子……”
说着,不由看向沐庭轩,“是您的吧。”
说到此时,夏雪心忙站了起来,“我自己洗吧,你给陆公子换药。”
说着,她便慌慌张张往外走去。
小桃讶异地看向沐庭轩,沐庭轩也是一脸诧异。
“小姐她……她怎么了?”
“她好像很紧张那件披风。”躺在床榻上的陆承枫忽然醒了过来。
“沐兄,那披风……”
“不是我的,我以为是你披在她身上的。”沐庭轩忙解释道,“我一直觉得奇怪,那天雪心从我家离开后去了哪里?可每次我问起她的时候,她总是避而不答,而且我觉得这两天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也有这种感觉,想来她所有的心事一定与那披风的主人有关。”
……
醒来时,已是黄昏。
冷风习习,枯叶飘零,就连那修竹也蒙上了一层泛黄的旧色。
秦墨羽扶了扶沉重的脑袋,内心空空如也,望向窗外的夕阳,许久才生涩地笑了笑。
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又何谈失去。
秦墨羽呀秦墨羽,你是谁,你在想什么,人家根本就不曾关心过,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沉思许久,他才怅然起身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楠木雕花床,一张紫檀书案,靠着窗边还放了一张香案,香案上放着一个灵位,灵位上写着几个正楷黑体字:亡母秦氏之灵位。
他虽不常来,可是每次来,他都会把这间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
“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没有人可以阻止我。”
窗外,寒风骤起,哗哗的林叶声,就像此刻他的心,空旷得可以装下万马奔腾。
城内,夕阳浅晕,暮色轻烟。
沐庭轩趁着夜色未浓,终是回了家。
陆承枫已经醒来,他帮不上什么忙,再留下亦是无益。
何况,这一整天折腾得早已是人疲马乏。
沐庭轩刚想坐下喝口茶,歇息歇息,沐世新跟林氏便诡笑着走进了他的房间,
“爹娘,你们……”他一抬眸看到父母那怪异的神色,不由吓了一跳,“你们怎么这副表情,怎么了我……”
说着,他站了起来,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并无异样。
林氏忙拉着儿子又坐了下来,“庭轩,娘且问你,你今天一天是不是都跟雪心在一起?”
沐庭轩先是眉心一皱,继而双眉一挑,“是啊,这有什么好追问的,陆公子因为救我们受了伤,我帮雪心照顾陆公子也是应该的。”
“爹怎么觉得你很紧张雪心似的,听说她失踪了,你不管不顾地就跑出去找她,你跟雪心之间……”夏世新也饶有深意,弦外有音地问道,“那沈姑娘呢?你预备怎么办?”
于此,他是毫不知情。
沐庭轩顿时怔住,并有些不耐烦道:“爹,我的事你不要再过问了,让我自己解决行吗?”
沐世新一听,眉心微皱,下意识地看了眼林氏,又看向儿子,“你自己解决?你爹我消息都放出去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娶个媳妇儿回来?”xǐυmь.℃òm
沐庭轩哭笑不得,“可爹您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让我随随便便娶个女子进门吧。”
沐世新一头雾水,“这你爹我给做了的主你不喜欢,你自己看中的也成啊,沈姑娘跟她的家兄,我看都是挺有教养的人,给他们结下这门亲事,倒也不失面子。”
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沐庭轩微微叹了口气道:“爹,我跟沈婉怡是不可能了。”
二老又是一惊,林氏忙不迭地问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或许我们是有缘无份吧。”沐庭轩颇有些无奈道,“总之你们不要再瞎操心了,我的事我自会解决,爹娘,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们也回房休息吧。”
对此,沐庭轩并不想多作解释。
直到今天,他才发觉,这么久了,他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女人。
文州城的冬天似乎很短,短到还没见过几场雪就暖了。
庭院里和风微熏,那些花花草草还没从梦中醒来,有的却已含了春珠。
夏雪心翻箱倒柜,终是找出了一些针线,将洗净晾干的披风拿了出来,一针一线地缝着。
要知道,从前她是不屑于拿针钱,更不屑于缝缝补补。
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要做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
想着想着,夏雪心忽然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再一看,原是针尖不小心刺破了手指,一滴朱砂似的红血珠溢了出来,她忙拿到嘴边吮了吮。
“哎呀,小姐,您要缝缝补补让奴婢来呀。”此景,正好被走过来的小桃看到,“您这哪是拿针线的手,快,让奴婢来吧。”
夏雪心丢了个白眼给她,“你就这么小看你家小姐吗?我既拿得笔杆,这小小的针我又如何拿不得,让我自己来吧。”
小桃不禁掩嘴轻笑,“奴婢看小姐不是跟这根针过不去,而是舍不得让别人碰这披风吧。”
夏雪心朝着她撇了撇嘴,遂起身道:“去去去,就你知道,”
说话间,陆承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小桃忙打了声招呼:“陆公子。”
夏雪心回头,“师兄,你……你怎么下床了,好些了吗?”
陆承枫微微一笑,在她面前踢了踢腿,伸了伸拳,比划了几下,“师兄我别的没有,就是有个好身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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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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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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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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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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