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辗转打听到了与沐家结亲的是城东夏家。
城东姓夏的并不多,与沐家门当户对的也就那么几家,且多是男丁,有那么一两家女丁早已经许配了人家。
难道是她?
他蓦地想起了一个人,他怎么倒是把她给忘记了。
他查过,这家人刚搬进文州城没多久,所以相熟的人也并不太多,而沐家在文州城扎根多年,且颇有威望,要说那夏家跟沐家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而那沐世新又颇为看重这些……
不管怎么样,还是找个机会亲自问问那沐世新才好。
谁都不能坏了他的计划。
“老爷,有人给您送了贴子来。”
沐世新正在帐房里查看帐目,伙计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他拿笔在帐簿上勾了一下,这才接过伙计手中的贴子,打开一看,原是那墨公子相请。
正好,他也想找个机会跟他聊聊。
于私,他不能对不起夏老弟,辜负人家一翻厚义。
于情,他不能不顾儿子的感受,让他爱而不得。
所以,他打算让儿子两个都娶,只不过,目前他也只是想想。
深秋的天气,已有了浅浅的寒意。
在天香楼的芙蓉阁里,秦墨羽早已在炉子里添满了炭,炉上架着一把小铜壶,壶嘴里呼呼地时着热气,随着热气的喷出,满屋子的酒香未饮却已微熏。
窗外雁字成书,远山如黛,好于山水的他却不得不因为压在心头的仇恨而埋没了自我,过着作茧自缚的日子。
秦墨羽凭窗远眺,一腔愤懑。
咚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公子,沐老爷到了。”是店小二。
秦墨羽忙迎过去打开了门,并热情地将沐世新迎了进去。
“沐老爷,稀客稀客。”
或许,他该恨眼前这个人,可是眼下,他只能违心地对他奉承阿谀。
“呵呵,墨公子久等了。”
“不妨不妨,沐老老爷请坐。”
两人客套片刻后,遂相对而坐。
“难得墨公子忙中取闲,不知邀请老夫来所为何事?”
沐世新知道秦墨羽是个爽快人,倒也不拐弯抹角。
秦墨羽抿唇一笑,“听说沐老爷您就要办喜事,之前未曾听您说过,因此今日特意前来相问,到时候,沐老爷可别忘了我这小老弟。”
“呃……”
沐世新有些尴尬地搓着手,原想着让对方知难而退,却不曾想老爷天竟跟他开了个这样的玩笑。
“是,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婚期还没有确定下来。”
任凭生意场上再大的人物,再大的事,他都没有如此窘迫过,没想到今日却因为儿女之事涨得老脸通红。
“呵呵,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秦墨羽趁热打铁道,“跟沐老爷您打交道已经这么深了,却还未曾听沐老爷您提起过令公子呢。”
“哎,说来惭愧,犬子跟墨公子您差不多年纪,却无墨公子您这般见识跟本事,你父母泉下有知你这么本事,也算是含笑九泉了。”
一提起儿子,沐世新便满是叹息,却只字不提他儿子要娶的是哪家姑娘,不知是有心避讳,还是根本没听到秦墨羽的问题。
“这也是我的一件憾事,先父先母也曾是名震一方的巨贾,只可惜……虽说我现在功成名就,却未成娶妻立室,如果他们还健在的话,恐怕早就催促了。”秦墨羽边说边似不经意地看着沐世新。
“像墨公子这么优秀的人,何愁没有好姑娘?”说着,沐世新便斟满了杯中酒,“倘若墨公子真看了哪家姑娘,老夫愿意代劳给您做个媒。”
不知道为什么,打从第一眼看到这墨公子,他就觉得无比亲切。
在商海里浮沉多年的他,说话从来都不会说满,也不会全真,可是对于秦墨羽,他却是不由自主地句句掏心。
若然不是跟夏明二十多年的情份,且早已为一双儿女指了婚约,跟这墨公子结亲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沐世新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过一个人能给他这种感觉。琇書網
虽说他跟这墨公子年纪上有着很大的差距,可是却极其谈得来。
秦墨羽眉梢一扬,“呵,说起来,我还真看上了一位姑娘,如果沐老爷愿意帮这个忙,那就太感激不尽了。”
“哦?敢问是哪家姑娘?”沐世新蓦地瞪大了双眸,“只要是这文州城中叫得上名号的,我沐世新就没有不认识的。”
“城东夏家。”秦墨羽微眯双眸,似笑非笑,“不知沐老爷是否愿意牵这个线?”
“城东夏家?”沐世新的心咯噔一跳,“可是槐荫巷的夏家?”
不会这么巧吧?
秦墨羽扬唇一笑,“正是。”
“怎么会是他们?”沐世新不由自主地嘀咕道。
“怎么?沐老爷也认识他们?”
很明显,沐世新的神色告诉他,他跟这夏家绝对有瓜葛。
“认,认识。”沐世新有些结巴道。
“那太好了,烦请沐老爷给晚辈费个心了。”秦墨羽忙起身拱手道。
“不不不。”沐世新慌忙起身,“墨公子,您是有所不知,这夏家千金早已许了人家,恕老夫不能帮这个忙。”
“许了人家,敢问是哪家这么有福气?”
如果他没猜的话,应该就是她了。
如果真是她的话,哼!他是绝对不依的。
无论使用什么手段,他也会阻止这门亲事。
“这……说起来我们的缘份真是不浅。”沐世新豁然开朗,“这夏家千金正是许了我沐家。”
秦墨羽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仿佛从云端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从未听沐老爷您说起过?”
也从未听那沐庭轩跟沈婉怡说起过,更未听夏雪心说起过。
难怪夏雪心费尽心思地要破坏婉怡跟沐庭轩来往,敢情那沐庭轩是她的未婚夫。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我跟夏家老爷是二十几年的交情,而一双儿女的婚事也早在二十年前就定下了。”沐世新颇为感慨道,“我们离散了近二十年,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相聚了,这种缘份不是人人都会有的。”
“他们是指腹为婚?”秦墨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那就太可惜了。”
沐世新一惊,“什么太可惜了?”
秦墨羽一个激灵,“哦,我是说令公子太可惜了。”
他饶有深意地摇了摇头,“万花丛中过,也只能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酒足言却未尽。
虽说他跟这小兄弟相谈甚欢,可是却始终难以启齿令妹之事。
毕竟,就算是两个都娶,也得有先有后,不可能同时娶。这是从古至今都没有的事,何况太荒唐,他沐世新又怎么可能做此等荒唐事徒然惹人笑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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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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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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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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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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