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州城北的花街柳巷便成了男人们的蚀魂地儿,销金窝。
其中,尤以花月楼最甚。
天才不过刚刚擦黑,那里便已是灯影绰约,客似云涌。
蓦地,一白衣公子从人群中乍然而现,驻足停留于大门前抬眼望了一望那雕花的桃木招牌,但见上面刻着三个柳体大字:花月楼。
不禁扬唇一笑,颦笑间,尽是清风明月芙蓉色,白衣胜雪画中姿。细一瞧,竟比女子还要秀三分。
他凝贮片刻后,便摇着纸扇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才不过刚踏过门槛儿,便有花枝招展,风情妩媚的姑娘们迎了过来,可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便把她们推开,径直往楼上的雅间而去,徒留一龙冷傲风流之姿于众人。
“四娘,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婉怡被柳四娘带进了一间上房,房内花香幽暗,熏香袅袅,精致的雕花八仙桌案上摆满了各式美味的果品,还有上等的佳酿,整间房被翡翠珠帘隔成了里外两间,但见帘内一架镂空雕花红木床,红绡纱帐内铺着鸳鸯锦被……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得别有用心。
四娘狡黠地笑了笑,“没有什么,就是有个神秘人想要见你。”
她断然不敢说真话,这丫头若是知道有人一掷千金欲买她一夜,定然不会乖乖地跟她来,更不会乖乖地呆在这里。
毕竟是风月场中混的人,即便她四娘不说,沈婉怡又怎会看不出来?
“四娘,你是知道的,我卖艺不卖身,更不会见客,你倒是说说看,这神秘人见我做甚?您若不说清楚,我立刻就走!”
这柳四娘是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生意人,倘若不是收了什么莫大的好处,她会这么处心积虑地做这一切?琇書蛧
“走?”柳四娘双眉一挑,“你倒是试试。”
在进来的时候,她看到门口把守着四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分明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走的。
幸好公子提前告诉她怎么回事,她让小翠儿提前去沐府通知沐庭轩,不然肯定就被这婆娘给卖了。
她辛辛苦苦保持了这么多年的清白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只是不知道这会子沐庭轩是否已经动身往这里来了,若是他比那神秘人迟一点儿,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咚咚咚!
忽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婉怡,你在里面吗?婉怡,我是沐大哥……”
急促的敲门声一阵紧一阵。
沈婉怡一听,忙欲去开门,却被柳四娘紧紧地拉住了,“哼,还请你不要坏了我的事。”
她眉心一挑,眸子里满是威胁之色。
沈婉怡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柳四娘,“沐大哥,我在里面!”
而此刻,匆匆赶到的沐庭轩刚叩了几下门,便被几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壮汉死死地钳制住,动也动不了。
“你们……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带她走,放开我!”
他拼命地叫着,听得屋内的沈婉怡心乱如麻,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沐大哥,救我,沐大哥……”
沐庭轩一听到屋内的救命声,心里头更如百爪挠心,情急之下,挣脱了一只手,朝着其一个壮汉就挥了一拳。
那壮汉被打得怒火中烧,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沐庭轩瞬间疼得倒在了地上,几个壮汉立马围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住手!”正在此时,一白衣公子径直走了过来,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壮汉蓦地停了手,倏忽看向他,却并不知情他就是那个一掷千金的神秘客,其中一个壮汉不由咧嘴一笑道:“你又是哪个?”
白衣公子哗的一下,纸扇一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哼,这屋里头的姑娘等的就是本公子!”
“是你!”
沐庭轩一听,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坚忍着从地上站起来。
那白衣公子定睛一看,不由一惊,继而讪讪一笑,“莫非公子认得我?”
“我并不认得公子,可是我希望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屋里的沈姑娘。”
沐庭轩但愿眼前这人还有点儿君子风度,能够成人之好。
闻言,那白衣公子不由勾唇一笑。
你不认得我,我可是认得你!
沐庭轩,你胆敢拒绝我?从来只有我夏雪心拒绝别人的份儿,就没有别人拒绝我的道理。即便你拒绝,也该光明正大地告诉你爹,你是心有所属,又何必这么藏着掖着,让我无故被嫌弃?
今天我就让你尝尝被嫌弃的感觉是什么滋味儿!
“哼,高抬贵手?”她顿了顿,“沐公子何必说得如此严重?我有说过我要对沈姑娘怎么样吗?你以为所有人都是那种肮脏龌蹉的心思吗?”
一句话,顿时怼得沐庭轩哑口无言。
“四娘,开门!”
柳四娘听到屋外的声音,忙殷勤地开了门,“夏公子请。”
她细细一瞧,竟是个俊生生的俏公子,昨儿个那一千金是差人送来的,所以她也是今天才见到金主的庐山真面目。
“沈姑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夏雪心冲着沐庭轩得意地扬唇一笑,继而走进了房间。
沐庭轩一瞧,也要冲进去,却被门口的壮汉给挡住了。
“让他进来吧。”
岂料,那夏公子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此举,不禁让所有人膛目结舌,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夏公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沐庭轩满是敌意地看了他一眼,遂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但见那夏公子笑盈盈地走到沈婉怡的面前,眼神甚是暧昧,
“沈姑娘,夏某此来纯属钦佩于沈姑娘的才情,想结交沈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已,仅此而已,绝无冒犯侵害之意。”
说罢,她忽然转过身看向鼻青脸肿的沐庭轩,不屑地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我原本想着邀沐公子你一起坐下来喝几杯,可是又怕沐公子您这副尊容……啧啧,让沈姑娘看了心疼,所以沐公子我就不强留你了。”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沐庭轩顿时气得面红耳赤。
夏雪心不愠不怒,又把目光转向了沈婉怡,“那……依沈姑娘的意思呢?”
沈婉怡微怔,继而看向沐庭轩,脸上一块青一块儿紫,嘴角还有血,不禁有些心疼地走了过去,“沐大哥,我觉得夏公子说得对,您不如先回去,我想这位夏公子也是位高风亮节之人,不会出尔反尔的。”
如果不答应,反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听沈婉怡这么一说,沐庭轩只好恨恨地瞪了那夏公子一眼,甩袖而去。
而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那柳四娘早已经悄悄溜了出去。
紧挨着花月楼的后院儿,有一处幽静的小别院儿。
院内的屋子里微微亮着灯,从窗户纸上映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来。
“公子,那神秘金主是个俊生生的公子哥儿,不过……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尤其是……”柳四娘猫在窗前隔着窗户纸一一禀报道,“我有些担心沈丫头那里……”
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她想说的那句话。
“我知道了,你去看着沈丫头吧。”屋内传出的声音似冰裂般干脆而凛冽,“改天我去会会那位夏公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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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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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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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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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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