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突然走来一群叫嚷不休的农民,其中有一个女人哭哭啼啼。等这一群人到了城门下,朱由崧吃了一惊,他看见哭泣着的女人正是柳如是。
他慌忙奔下城墙,来到城门口,叫道:“柳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如是娇嫩的脸上赫然有一个掌印,余肿未消。见到朱由崧,她哭得更加惨然,断断续续道:“昨夜一群强盗闯进白云庵……他们杀了人,抢了钱,还……还劫走了香君妹妹……”
“什么?”朱由崧脑袋嗡的响了,头皮炸了。
详细问清楚事情经过之后,朱由崧叫来一个百户,命令他把城中所有兵卒集合起来。
又对那些农人们道:“多谢诸位救护柳娘子!只是本官未曾听说嘉兴府附近有强盗出没,你们可知强盗的底细?”
为首的农民道:“军爷,我们也不知道那些强盗来自何处,更别说清楚他们的底细了。村中老幼受了惊吓,我们得尽快赶回村去,告辞。”
“且慢!本将军要去剿匪,麻烦你们带路。”朱由崧拦住农民们。
柳如是道:“朱千户,我也跟着去吧……”
“不行,太危险了!”朱由崧打断柳如是的话,吩咐一个士兵护送她去府衙歇息,安慰她道,“放心吧,我一定把香君救回来。”
城里大多数士兵都跟随任七去了平湖,只剩下两百多人,其中有二十多个还是衙役。
片刻后,士兵们集合完毕,朱由崧简单说了几句动员的话,跳上马背飞速出城。
心急火燎一路狂奔,午时来到了农人们的村庄前。
一个农民道:“军爷,听柳娘子说,她昨夜就是在这里逃出强盗魔掌的,强盗们多半不敢进村,故而逃走了。至于逃往何处,却不得而知。”
朱由崧举目四望,又跳下马背仔细观察。多亏这几日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潮湿泥泞,残留着马蹄印。
确认了方向,朱由崧再次向农人们道谢,并让他们回村,而后带着士兵们快马加鞭拼命追击。
酉时,终于在一座山坡下发现了强盗们的踪影。这些强盗有三十多人,都配备了马匹,他们此时正围着两堆篝火,吃着烤肉喝着酒。
李香君身上绑了绳索,倒在一片湿漉漉的草丛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见到此情此景,朱由崧二话不说,一马当先杀了出去。
强盗们慌忙扔了手中的酒壶,翻身上马,劫持着李香君逃遁。一开始惶恐无状,后来发现官兵只有两百余人,且骑马的不过十多人,便不时回过头来嘲笑辱骂。
“贼子,休得猖狂!”朱由崧骂道,一个劲狠抽坐骑。
如此你追我逃,天色渐渐黑沉了。强盗们上山下坡,引着官兵越走越远,到了深山之中。
那个百户觉察到了问题,叫道:“朱千户,我有话要说,让兄弟们停下来!”
“何事?”朱由崧挽住缰绳。
百户道:“不对劲啊,这些强盗都骑着马,速度比我们快多了,而且天色已晚,他们又熟悉地理环境,可为什么一直让我们不远不近地跟着?难道其中有诈?”
百户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朱由崧一门心思只想救回李香君,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咬着牙道:“不管这些恶贼打什么主意,老子豁出去了,救人要紧!”
百户还要再劝,却听得朱由崧道:“怎么,要违抗军令吗?”
无奈之下,士兵们忍饥挨饿硬着头皮穷追不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来到一座狭长的山谷里。
那些强盗停了下来,哈哈狂笑:“朱由崧,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你们认得本将军?”朱由崧大吃一惊,暗想极有可能上当了,但到了此时,他还是铁了心强硬喝道,“既然认得本将军,就速速放了人质,本将军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有本事你放马过来啊!”强盗们万分嚣张。
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中突然火光四起,人声喧哗,上千人手举火把从四周杀了出来。
两个披着斗篷的人骑马缓缓走上前,距离官兵数百米远处停了下来。其中一人闷声道:“朱由崧,老夫等候你多时了!”
朱由崧听他的声音有些耳熟,皱眉道:“你是谁?”
那两人哈哈大笑,摘了斗篷帽子,露出两张苍老而又阴毒的脸庞来。
“郑老爷子,查家族长!”朱由崧倒抽一口冷气。
士兵们也惊呼不已,同时面面相觑。到了此时,一切都明白了,误入圈套之中了。
朱由崧怒火冲天,吼道:“尔等意欲何为,要造反吗?”
“没错,我们反了!”郑老爷子冷声道,挥挥手,“放箭,不留一个活口!”
羽箭纷飞,很多士兵中箭身亡。朱由崧举着刀子,指挥众人迎战。霎时间,山谷里杀声震天。
郑老爷子纠合起来的叛贼,一部分是家丁,一部分是形形色色的亡命之徒。这些人虽然是乌合之众,战斗力不强,但人多势众,数倍于官兵。
而官兵们奔袭了一天,又累又饿,人困马乏。纵然拼死搏斗,却渐渐落了下风。
朱由崧悲愤交加,他自知今日难逃一死,索性轰轰烈烈杀上一场,说什么也要救下李香君。
“随我冲锋!”朱由崧高举手臂,挥舞刀子。
身边五个骑着马匹的士兵聚拢过来,跟随朱由崧冲了出去。他们深入敌人阵中,抢下了李香君,又狂风一般席卷而回。
李香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朱由崧探了探她的鼻息,又见她身上并无伤口,稍稍放了心。
他驱马奔到那个百户身前,吼道:“你带着李香君逃离山谷,去平湖找任大人,我来断后!”
“朱千户,你跟我们一起杀出去……”
“不,一起走肯定走不了。保护好李香君,拜托了!”朱由崧拱拱手,调转马头,冲回去左劈右砍。
百户咬咬牙,把李香君横放在马背上,招呼着身旁十多人,一抖缰绳,叫道:“走!”
朱由崧带领着剩下的士兵们死死缠住敌人,让他们无暇追击百户等人。确认百户他们逃远了,朱由崧仰天长叹:“陛下,臣有失厚望了!但臣是老朱家的子孙,不会给列祖列宗们丢脸的!”
再无任何牵挂,朱由崧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非凡的战斗力,先是马战,受了伤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又进行步战。最终倒在血泊里,犹自躺在地上不断挥着刀子。
这一战,朱由崧杀了五十多人,这是他参军以来最骁勇的一战!
郑老爷子面色寡白,颤声道:“这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福王世子吗?朱元璋的子孙,终究有一股血性!”
天色将明,朱由崧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他断了一支手臂,两条腿骨折了,胸口中了三箭,脖子上有一道伤口汩汩冒着鲜血。ωωω.χΙυΜЬ.Cǒm
奄奄一息躺在鲜血浸染的污泥中,朱由崧眼皮抖动,他朦朦胧胧看见山谷两旁长着许多枫树。马上要入秋了,有些枫叶开始变红。
他突然记起来,初次见到李香君的时候,便是在白云庵山门前一株如火如霞的枫树之下。当时李香君手里捏着一片枫叶细细观赏,听见朱由崧的脚步声,她抬眼观瞧。
一眼万年,一眸永恒!
朱由崧嘴角带着笑,眼里流出两行清泪,继而缓缓闭上了眼睛。
山谷中吹来晨风,枫树哗哗摇晃。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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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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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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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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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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