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大明朝锦绣江山!
别了,我大明朝星辰大海!
别了,皇上;别了,故土;别了,陈明遇,别了,冯厚敦,我的两个好兄弟!
阎应元闭起眼睛,胸腔里开始憋闷。就在他即将溺死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体往上浮起,朦朦胧胧中似乎看见有人抱起了自己。
等阎应元醒来的时候,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今夕何夕。
他躺在铺着稻草的木板上,所处空间狭窄逼仄,仿佛是一个洞穴,又安静得没有半点声响,更像一座坟墓。wWW.ΧìǔΜЬ.CǒΜ
“我到底是死是活?”阎应元恍恍惚惚。
一个声音响起:“先生,你终于醒了!”
阎应元竭力睁大眼睛看过去,见到一个须发乱糟糟的汉子,他举着一盏油灯,笑盈盈地俯身看着自己。
“你是谁?我在哪里?”阎应元慌忙问道。
“在下任七,此处是聊城外的榆树林,你躺在地道里已经半个月了。天可怜见,总算醒了!”
“榆树林……任七……”阎应元刚苏醒,脑子有些迟钝,半晌后突然叫了起来,“你就是任七?”
却牵扯到胸口上的刀伤,疼得他倒抽冷气,差点昏死过去。
“先生莫要激动,保重身体要紧。”任七放下油灯,给阎应元倒了一碗清水,笑道,“怎么,先生认识我?”
阎应元喝了水,觉得舒服多了,长舒一口气道:“先谢过阁下救命之恩!在徐州的时候,皇上跟我提起过你,说了在聊城榆林与你打赌的事情。”
“崇祯还真记仇!”任七啐了一口。
“阁下误会了,皇上之所以提起你,是想让我找机会与你结识。皇上说了,日后榆林中的人会成为反抗满清鞑子的一股力量,希望你我双方合作。可惜我到了聊城后,忙得焦头烂额,竟然忘了此事,有负皇上重托!”
历史上任七这一群藏身于榆林之中的匪民,见识到了鞑子的残暴之后,举起了反清义旗。他们依靠茂密的榆林,以及挖掘出来的四通八达的地道,一度让清兵头疼不已。
这些人被称为“榆园军”,后来满清派来大队人马进行剿杀,又是放火焚烧榆林,又是决堤引来大水淹没地道,榆园军终于被杀戮殆尽。
当初李存明眼睁睁看着任七离开而不阻止,就是因为他读过史书,知道榆园军的大名,故而不与任七为难计较。
“我任七绝不会跟崇祯合作的!”任七说得斩钉截铁。
阎应元见任七对皇上怨气十足,微微苦笑,随即转移了话题:“现下聊城如何了?”
任七顿时怒火冲天,红着眼睛道:“可恶的鞑子,城破之后,他们整整屠杀了十天!十天哪,聊城十多万百姓全死在了屠刀之下,尸骨累累,流血漂橹,城池也烧成了一片白地……聊城人绝户了!”
说到最后,任七捂住双眼,声音里有了哭泣之音。
“啊……”阎应元只觉得天旋地转,猝然喷出一口血来。
任七急忙劝道:“先生可别气坏了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有活着,才能去跟鞑子厮杀,才能给聊城人报仇!”
“先生来到聊城一月有余,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大为敬佩,否则也不会在你投水自尽时出手相救。放心吧,有我任七在,先生绝不会有半分危险!”
“任兄弟,我……我想到聊城去看一看……”阎应元央求道。
夜半时分,任七带着几个手下,用一辆独轮车载着阎应元来到了聊城东门外。
聊城残破不堪,处处都是断壁残垣,四座城门已经被拆除。
清兵屠城之后,一个士兵都没有留下,聊城完全成了一片死地,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夜色昏昏,仿佛人间地狱。风声呜呜,如同万鬼齐哭。
几条豺狗在废墟上徘徊,不时扒拉出一具尸体来,大口大口啃食。
阎应元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失声痛哭:“我对不起聊城百姓,对不起大明苍生……清兵原本只想屠城三日,都怪我杀了博洛,他们才大开杀戒十日屠城……我有罪,我有罪啊!”
任七道:“先生好糊涂也,屠城三日或是十日,有什么区别吗?有罪的是鞑子,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
而后握住阎应元的手,一半是安慰他,一半是恳求他道:“先生带着一千士兵坚守了一个月,是用兵大才,我好生佩服!我手里也有几千人,如果先生不嫌弃,就带着我们诛杀鞑子吧,好不好?”
旁边的几个人跪下道:“请先生带领我等诛杀鞑子!”
阎应元忍住泪水,仰天长叹一声,看向任七道:“我此生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要抗争到底。不过你能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先生请讲!”
“咱们不能继续藏身榆林之中了,榆林其实无险可守,敌人要是放火烧,引水淹,你自问那些地道能挡得住大火和洪水吗?任兄弟,皇上让我告诉你,到沂蒙山去打游击战!”
任七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犹豫着问道:“在榆林里还能吃草根树皮度日,到了山中,何以为生?”
“山里也有草根树皮嘛,不过任兄弟放心,等咱们在沂蒙山安顿下来,我立即写信跟皇上汇报此事。当初皇上也对我说了,他会想办法给我们运来粮食的。”
“崇祯真是这么说的?”
“任兄弟啊,你怎么对皇上有如此大的偏见呢?你真该到徐州、宁陵去看一看,朝气蓬勃啊,假以时日,一定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不关心他崇祯怎么样,我只关心多杀几个鞑子,不用脑袋后面拖着难看的老鼠尾巴。也罢,咱们这就去沂蒙山。”
阎应元欣慰地笑了笑,挣扎着下了独轮车,点起三支香跪下去,磕了许多头,霎时间又哭得泪如雨下。
“陈兄,冯兄,不是我阎应元要苟且偷生,只是机缘巧合活了下来。如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暂且不能到九泉之下与你们相聚了。”
“我阎应元对天发誓,余生与建奴鞑子不共戴天,就算死,也是死在奋力砍杀鞑子的路上!”
“魂归来兮,佑我大明;魂归来兮,护我家邦……”
夜色苍茫,阎应元的招魂声远远飘荡,人为之神伤,天地为之黯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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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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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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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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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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