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要去拿那年轻男子,不想对方很没胆色,没等他靠近双脚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袖中几锭银子随之滚了出来,“求……求大人饶……饶命。小人……什么都不知道?杨夫人,这些银子……小人不要了。小人不想死……求大人饶命,小人定不会告发告发杨三夫人……小人发誓……不得好死,哦,也……也不会告发公主娘娘。”
杨宇桓悬着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脸色亦变得极难看,“你说什么?”
人早已吓得没了魂,任杨宇桓怎么问也再回答不了,杨宇桓咬了咬牙,接着竟是一笑,转而望向邹清音,“这都是你安排好的吧,这些话也是你教的。”
邹清音一脸惶恐,连连摇头,“三弟你误会了,我……我本不想说的,但不说怕是难以自证清白。”她稍稍顿声,再开口时已带了些哭腔,“此人正是当年为弟妹接生那稳婆的独子,其母为救他于牢狱之中而受公主挑唆,下药加害弟妹。这些你应是知晓的,可是却不尽然。另有一事,便是其母自裁前曾有书信留给他,上面分明写着逼死她的不仅是信阳公主,还有弟妹。”
最后两字如尖锥划过铠甲发出的声音,清晰刺耳。杨宇桓脸色再次沉了下来,短暂的失神后,竟然伸出手来一把掐在邹清音的脖子上,“你休想诬陷她,他袖中的银两分明就是你收买他的罪证。”
“我不过是可怜他,才……”话未说完,气息已被他阻截,她止不住咳了几声,却并不去掰他的手指,仿佛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最终用尽最后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若能死在你手里,我便满足了。”
许是因为此言,他竟然松了手,力道去尽,她摊坐在地,眼中的泪潸然而落。他从不曾这样厌恶过此前的女人,同情对她来说已是奢望。他眼也没抬,“别在我眼前扮柔弱,这半月来你早已做好了算计吧,今日也是你引我来的,又何必装作无辜呢?你的话,还有他的,我不会信,就像我不会相信信阳一样。”
他的冷漠,她早已见识过,从前的装拌不过是因对他留存着的仅剩的丁点期盼。而今日都毁了,被他,也被自已。她抹去泪,冷笑着道:“算计?确是我有心算计。可你对我若没有杀意,又怎会被我引来此处。至于你信不信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选择相信她,却失了你的冷静。而她,当得起你的信任吗?只要是人为的,便有漏洞。三弟不妨好好想想,今日我便再送你一件礼物。”
邹清音说罢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匣子,匣子中放着两张纸签,两张写着两个名字,其一是茗玉,其二是医官院的女医官。
九丫最近夜里时常做恶梦,梦中自已被邹清音推下山崖,她努力抓住崖壁边的藤蔓,想重新攀上去,可有人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掰开了她的手指,而这人的面孔却熟悉得不得了,正是与她共枕的杨宇桓。xǐυmь.℃òm
“你如此恶毒,此生我是看错你了。”在身体坠落的一瞬,她还记得他如此说。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仅此而已。实则距邹清音前来挑衅已逾半月,就连向来经不起忽悠的茗玉也在十日前回了负俗园,且信心满满地道:“这么久都太太平平的,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了。看来小姐已把姑爷收服得妥贴了,如此可见经历过这一役之后,以后再遇上什么风波量她也掀不起波澜。”
掀不起波澜,是吗?可往往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时常暗流涌动。九丫觉得有些伤神,揉着太阳穴将原本要送去书房给杨宇桓的羹汤一口喝了个精光。
“小姐,较之半月前,你也浮躁了许多。那时你是怎么教我的,什么‘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别担心了,若真是有什么,早就闹出大动静了。”茗玉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碗碟,也不知是她一时不慎还是手脚过重,便在话音落下时,拿在手中的汤碗竟然“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这沉闷的声音让一直木着的九丫心头一沉,只觉得不详。茗玉自是看出她的情绪,正想开口说句“碎碎平安”,也不知哪个不知趣的丫鬟叩响了门扉,“夫人,醉仙居的老板娘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夫人呢。”
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九丫与醉仙居熟得很,但毕竟已是杨府的媳妇,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在居中对酒听曲肆意胡闹,所以平日里也就一月见上一面,且定不会是在夫家。
见到老板娘时,她正理着一束梅花。这时节梅花尚未结蕾,不过除了迦南坊外。迦南坊的花向来不分时节,就算在这初冬荷花也能开得美艳。见九丫进来,老板娘笑道:“这是海棠那日进城送到我那儿的,她走时特意让我送几枝到你府上。”
九丫也不着急,等丫鬟上过茶后,才将人都打发了出去,随即才道:“干娘你来时,应该不会只是送花吧。”
果如她所料,老板娘见人一走便收了笑,“自然不是,今晨宫中那丫头传来话,说是有急事,今晚便需得见上一面。”
宫中的丫头,指的便是那女医官。女医一职虽品阶不高,但行走于后宫之中,许多时候能探得重要消息。如今乾宁当政,杨家身处权利之颠,宫中有人照应不是坏事。而为妨太多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这几年来她皆是通过醉仙居传话,且数次帮了她大忙。大约一年前,若非因此女事先传出的一句话,乾宁兴许便寻着借口将杨宇桓贬出临安了。
然,今日所说的急事定与朝堂无关。九丫向来觉得自已预感灵验,怕是被自已言中了。
“阿九,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应是看出九丫脸色不妙,
要紧的事!或许应说是要命的事。若真要了她的命,也不能让醉仙居跟着遭罪,这事越少人知晓越好。九丫装出一脸茫然,答道:“这我哪儿知道,想必确是要紧的事,得今晚见过才知晓。”
老板娘叹了口气,“你自个小心些,有什么事便来找我。你放心,书信我已经像以前一样,看过后一把火烧了。”
九丫点头,“可有说时间地点。”
“亥时三刻,老地方。”
老地方,是数年前九丫与之约好的地方,在城西的一间庙宇之中。因早已废弃,所以少有人聚集,这个时节更是没人愿去那个凄凉之所。
九丫原本做好了敲更后溜出杨府的打算,然而临到入了夜,几日皆因公事住在六部的杨三公子竟然回了府,且不知哪儿弄来了些烟花,硬是要在今夜放给菜菜看,还一并将她也牵扯了进来。
“夫人自然要来,我们三人一人都不能少。”他如此道,容不得她有半点异议。
看着杨宇桓与菜菜一大一小有说有笑,九丫顿时觉得白日里的担心兴许是多余了。但宫中那位定是要见的,亥时三刻嘛,想来放个烟花用不着这么久。
然而九丫却料错了,烟花是放不了一时三刻,可杨三公子却能折磨她个长长久久。在将睡着的菜菜抱回房后,杨宇桓却清醒得很,一把便将她摁在了床上,幸亏她早做了准备,提前让茗玉替自已去了城西。
一夜风兼雨,半夜里九丫淅淅沥沥听得雨声。九丫难得好眠,断断续续竟听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好似一直在问“为什么”,但是不太真切,怕只是一场梦而已。
九丫再次醒来时,床榻上已寻不着杨宇桓的身影,连本该留在的气息仿佛也已经散尽,想必今日他起得早吧。她懒懒地翻身下床,唤了几声“茗玉”却不见人应,倒是门外有机灵的小丫鬟推门进来道:“三夫人,茗玉姐姐房门关着,不知是不是没起,奴婢这就去唤她。”
九丫缓了会儿神,这才想起昨夜那丫头替自个办事去了,年轻人嘛,夜里耽搁了,早上睡得晚些也是常事。然而这想法只在心头转了一转,立马显得有些牵强。茗玉不是憋得住话的人,夜里与那人见面,理应来说今晨会迫不及待地来告诉她前夜的情形。思及此处,她哪里等得了,忙整理了衣衫,出了房门。
如小丫鬟所言,茗玉的房门依然关着。九丫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日头,已上三竿。
“茗玉。”她试着唤了声,没人回答。便又伸出手去,本想敲门,临到最后去推了出去。门果真应手而启,没有栓,只不过虚掩着而已,房内的一切井然,更不茗玉的踪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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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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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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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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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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