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抱着诚诚的心,她再次抬头望向杨宇桓,可是能抵两个皮匠的夫君却在她的期盼下没了声响。看着那张睡脸,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拉起被子来掖在他腋下。这几日,他确是太累了。(可简)
诚然,杨宇桓并非是真睡着了,不过因答不出九丫的问题而想出这几分窝囊的下策。此后第二、三日,他没让九丫寻着机会。第四、五日,他已能掩去眉间的情绪。这般,九丫便真没再问过。然,便是在五、六日的一早,事情有了些许转机。
这五、六日来,他虽没有所动静,却已经大约想出了还能称为办法的办法,那便是去找一找皇帝,压上自个的前途甚至性命,说无意间知道了太子一案,本着早年皇帝所提的刑狱公开公正的原则,他可求皇帝开个御口,让其另派一人与谢太尉一同共理此案,此人他亦已经想好了,一向板正且向来不参与党派的余有年可任此职。琇書蛧
此法算不得上上之策,亦不能保证海棠无罪,但可令谢太尉却徇不了私。而经他研究,此案若以法而论,是没有实证能判海棠有罪的,所以非上上之策,却是可行之策。
想通这一点,杨宇桓决定在下朝后去见一见皇帝,因此这出朝堂时便走得慢了些,可这一慢却被人盯了上,那人跟着他转过了行廊,在他几次加快脚步后亦没有半途而废之意。他便在一棵老松后将人劫了下来,一瞅,竟是个内侍。
内侍一边擦着额上的汗,一边道:“大人走得好急,奴才快累死了。”
看着对方豆大的汗,杨宇桓不禁一笑,打趣道:“实在抱歉得很,我还当有人想对我下毒手呢。”
内侍抽了抽嘴角,还是客气地回了一笑,“大人说笑了,奴才只是来传话而已,却是皇后娘娘有请。”
杨宇桓微怔,但片刻后又颇为淡定地道了声“好”。
皇后要见他,去皇后殿中的一路,他略微想了想其中原因,究其对海棠不动刑的态度来看,心头似乎通透了许多。莫不是皇后想卖他一个面子,更确切地说是想跟他谈谈条件。而他杨宇桓,官做得不算大,则不是为权;俸银拿得不算多,则不是为财;虽然一张皮囊还能看,但已经娶妻,似乎……他眉头不由得拧了下,内侍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皇后娘娘已经等着了,您请自行进去吧。”
杨宇桓抬头望去,已进了皇后大殿,如今站在一小花厅的前面,厅门半掩着,一片肃然。其实皇后其人,说熟悉不算熟悉,说不熟悉幼时却也因信阳的关系照顾过他。而自回临安任职后,倒有几次参拜,不过全不是今日这心情。
他吸了口气,终于在内侍再催了一声后推门而入。
花厅不算大,一眼便能看清厅中人的神色。正座那位打扮得颇为华贵的妇人脸上有些忧郁亦有些迷惑,而旁边陪坐的另一位官爷却拧着一双剑眉,是一副严肃中带着一丝嫉恶如仇的形容。是了,厅中除了皇后还有另一人,此人谢太尉是也。
“杨大人劳苦,本宫还将你请来,实在过意不去。”在杨宇桓施了礼后,皇后低着声开了口,似乎有些哑。
依礼数,臣属是不能双目正视皇后的。因此低着头的杨宇桓,不知与这声音相配的神情是哪般,也就不知这话是善是恶。只是听皇后客气,他也跟着客气道:“能为娘娘分忧,是微臣的职责。却不知娘娘今日招微臣前来,是有何事?”
皇后抽出一张丝绢来似模似样地在嘴角处沾了一沾方才留下的茶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件案子,觉得大人应该知晓。”
果真是因太子的案子,虽已料到,但此时确然,心头倒宽了许多,“不知是何案子?如今微臣已不在刑部当职,再过问案件,似乎有些不妥。”
大约是有些心急,皇后已不愿与他多绕,开口便说到了重点,“案子是有些太子被人谋害一事,而其中牵涉到迦南坊。杨大人是明白人,本宫也不与大人说什么糊涂话。迦南坊与尊夫人有哪样的关系,你应是知道的。如今刑部大牢里拘着迦南坊的坊主,接下来会如何,想来你我都料不到。”
确是明白人说的明白话,可此时若他也当个明白人,那不就是自揭其短。在皇后抛出话之后,他依然很沉得住气,“贱内从前确与迦南坊有些关系,但是都已经是许久前的事了,嫁入杨府后更是断了从前的关系。如今就算那什么坊参与谋逆,与贱内亦没甚关系吧。皇后娘娘的提醒微臣自是感激,但娘娘确是多虑了。”
皇后的脸白了白,一直坐着没出声的谢太尉却露了一丝笑,只是这笑被凑到嘴边的茶盏掩了去,所以皇后没能发觉,可那自眼中流露出来的恶意却没逃过杨宇桓的双眼。于是在皇后急得说不出话来时,他已经做好了面对谢太尉这老狐狸的准备了。果然,就在他作此打算时,谢太尉真开了口:“那杨大人前几日去大牢又作何解释?”
杨宇桓若有所思,接着笑答:“哦,前几日去见个旧属,结果不巧在牢中见到了一熟人,所以去打了声招呼,还跟微臣说了些话,什么‘法不阿贵’之类,微臣实是不明所以,便没再与她多言。”
谢太尉与杨宇桓同朝亦有一段时间,虽不长,却也熟知此人的行径,对于对方此时的狡辩,他亦有所准备,可依然兀自咬了咬牙,道了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缓了缓情绪,又继续说,“不过本官倒听说了一些趣闻,说临安城中有间花坊叫莲坊,似乎与杨府有些往来。”
此言一出,倒让杨宇桓微惊。他自觉阿九与莲坊的关系捂得足够紧,虽不至于查不到,但亦不会这么轻易查到。如今看来,自已似乎乐观了些。心里虽有这一想,面子上依旧不动声色,“往来?大约是府中有些花草是莲坊供的吧,这点我倒是不太清楚了,得回去问问管家才行。倒是莲坊……难道与方才娘娘所说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若有的话,那还劳谢大人仔细查查才好。”
兴许是此时杨宇桓的形容太招人恨,原本还一脸深沉的谢太尉亦有些淡定不了了,如今只见他手中的杯子险些被捏碎,一双眉亦跳得快了些,“你是觉得我们查不出来吗?一个女人的嘴有多硬,本官倒是乐意试一试。”
杨宇桓挑眉,笑答:“大人此言可是想要动私行,微臣记得几年前圣上曾说过‘法欲严,定先明’之言,微臣似乎亦记得此后还颁了道令。圣令如此,大人今日之言似乎有些不妥。虽说微臣记性不大好,不过去圣上那处问上一问,想来圣上定不会忘。”
如此一番言语,谢太尉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杨宇桓对此很是满意,正琢磨着既然对方无言,是不是应当告退时,正座上的那位许久没开口的,如此终于开口了,“谢太尉,请您先去厅外等等,本宫有几句话与杨大人说。”
谢太尉虽有不甘,却还是拂袖离开了。厅中剩下一主一臣,而杨宇桓早有听闻,谢皇后不如表面上看来那么柔弱。其实能坐上皇后之位的,又怎会是省油的灯。
“杨大人方才说,想去圣上处问上一问。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圣上让谢太尉究查此事,便已经将案子给定了性。你倒是可以以理说之以礼动之,也未必能成功,而且就算成功,圣上也未必情愿。倒是大人赔上自已的前程,真就值得吗?你日前也去牢中看过,那位坊主,本宫留着。无论动不动刑,无论她如何交待,其实也就是一句话。你说,是吗?”
皇后的声音依旧不大,却远比谢太尉的来得有力,果然女人不可小瞧。方才他的说辞,如今便是一攻既破,由此看来,似乎已没什么好装的了,杨宇桓略微沉了沉气,问道:“娘娘想要换取什么?”
皇后嘴角的笑此时终于泛了起来,看着十分端庄,“本宫就一个女儿,不过是想为她争取一分罢了。”
这趟宫门着实进得不易,再出来时,杨宇桓觉得身心俱疲,琢磨着如此回别院定会让九丫瞧出端倪来,而回府亦有不便,继而让马车驶去了醉仙居。
入得居中,是个小厮领着进去的,他本是不打算声张,可偏偏小厮颇懂事地告诉了老板娘,如此不过小半刻时辰,便有人推门而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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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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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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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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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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