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辽急忙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要说这种话,我不在意这个,我和云书第一次的时候,她跟我说过类似的,不吉利,我怕了。”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说完才放开捂住她嘴的手,她轻轻“嗯”了一声,说道:“宝贝,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原来那个遇事就只会退让躲避的男生了,感觉你什么事都懂了。”
常辽无奈的笑了笑说:“都是逼出来的,云书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成天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的掉眼泪,甚至嚎啕大哭,我都担心自己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为此我还特意让薛宜去我家里陪我住了一个多月,慢慢才熬过来。后来我就养成了个习惯,心里有很强的情绪的时候,我一定会找个人说出来,通常是跟赵晓说,有时候也会和薛宜说,特别隐秘的事情,就跟云书说,说完我心里就平静了,就能冷静的思考了。”
钟晴问道:“薛宜是不是当初来过北岳煤矿的那个览金社记者?”
“嗯,就是她。说来也是缘分,当初咱们本来互相都留了电话,但过后没事也就没联系过了,等到我从北岳煤矿回到北京,想起原来张培华说的,干咱们这行的要有点自己的媒体资源,我再想联系她,她的电话却已经打不通了。所以后来云书接近我的时候,一开始我没意识到她是想追我,但我还是挺愿意跟她交往,因为她也是记者,这也是我们关系能很快亲密起来的一个原因。我和云书交往了几个月后,有一次我去珠海出差,却在街上偶遇了薛宜,然后我们才恢复了联系。云书一度怀疑我和她关系,为此还闹出过一点小风波。后来云书在遗书里叮嘱我尽快找个新人陪着,她推荐的也是薛宜。”
“那你怎么又跟赵晓好上了?”钟晴问道:“你和薛宜到底什么关系,我知道公开的,她是你并购之王的御用记者,但私下也有人议论她是你的情人。”
“那些都是庸俗的胡扯,我行的端、立得正,从来……”常辽话说到一半,手抚着怀中钟晴的身体,忽然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已经行不端、立不正了,这话也就说不下去了。
愣了片刻,改口说道:“我和薛宜一起经历了两次火灾,第一次就是在珠海,只不过那次火不大,我们俩也都还是无名小卒,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你们从新闻上知道的是第二次了,这次真的差一点点就死了,半秒、甚至几分之一秒我就死了,所以我和她算是生死之交。但我俩的关系很干净,很高山流水,这点赵晓就很清楚,所以她一点不反对我和薛宜来往,跟薛宜关系也还不错。但正因为我们这种高山流水的关系,云书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我心里琢磨着为她报仇,不想把薛宜卷进这种事情来,恰好赵晓出现了,所以我就和赵晓在一起了。”
钟晴说道:“说起张培华来,咱们当初那几个人都还在吗?都还好吗?”
“唉……别提了。”常辽说:“你走的时候,四部有张培华、猪哥、石亚明、咱俩、沈五一,一共六个人。我和张培华早就闹翻了,原先他挺提携我,但是后来我发展太快,他觉得威胁到他了,就转而打压我,我保代考试报名报了四次才报上,前三次都被他以各种办法阻挠了。所以从06年年末我们就闹翻了,但当时我手里有个宏图机电增发承销的项目,好几亿呢,公司怕我带着项目跳槽,于是部门总监徐俊出面调停,让我成立了一个项目组,名义上还归属四部,但工作直接向部门里汇报,所以我和他从那时候起就分道扬镳了。猪哥和沈五一两人因为内幕交易,都被判刑坐牢了。”
“啊!”钟晴一惊,抬起头来说道:“两个都进去了?”
“嗯,是啊。”常辽说:“就是今年7月22号那天才判的,一批判了四个,猪哥被判了9年,沈五一被判了3年6个月,还有个叫纪听砚的女生,是你走了之后,招来顶替你的,也被判了1年。另外还有一个是六部的。所以当年的几个人,现在还和我正常交往的也就石亚明了。说是正常,其实也是相对的了,毕竟他现在还在四部,是张培华的手下,而我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十三部,又和张培华闹翻了,他有所顾忌,所以我们来往也极少。这么算下来,几乎算是‘全军覆没’了。”
“唉……”钟晴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沈五一我不意外,可猪哥怎么也会出这种事呢。宝贝你没问题吧?”
“没有。你当初叮嘱过我不准做内幕交易,所以我从来都没碰过。云书瞒着我做过一次,后来被我发现,我也跟她认真沟通了,后来她也再没干过。所以沈五一他们出事的时候,稽核部是连我一起调查的,被我硬怼回去了,我一点不怕他们。”
“这就对了。我当初就说,你要是做了内幕交易,没准我回来,你却回不来了,你就成沈五一那样了。”钟晴笑了笑说:“宝贝你挺乖,现在我回来了,你果然也还好好的在等……”
她说到这儿忽然愣住、说不下去了。常辽知道她又想到感情方面的事情,想到赵晓了,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说道:“师姐,想到我和赵晓的关系了吧?并不是一切都想咱们当初想象的,我就乖乖的、好好的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唉……”钟晴又叹了一口气:“造化弄人,都是萧明辉这个狗杂种害的。”说完就把头垂了下去,伏在他胸口上。
常辽说道:“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想要做的三件事可以归结为一件吗?你要报仇,仇人是萧明辉,你要出气,对象是他手底下那些杂鱼,你要经历一番世面,把失去的这几年找补回来,我带你亲手拆了明辉系。所以这三件事是一件事,你觉得呢?”
钟晴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把报仇这事办完,我的三件事也就全办完了,然后咱们就去扬州,去大运河上跑船?”
“嗯,是啊,丘阿姨应该跟你说了,你家十年巷的老房子被我买下来了,其实当时我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觉得你回来之后可能想去看看、住住,所以就买下来了,还让王东尽量恢复原样,恢复的还马马虎虎。现在倒算是歪打正着了,如果咱们去的话,正好就可以住了。怎么样,你愿意吗?”
钟晴微微蹙起眉头,迟疑着没答应,常辽又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事情就简单了。我不能让赵晓为难,所以接下来我还是要跟她在一起,不过我会预作一些准备,等事情了了,咱俩就走,往后咱俩就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有了这一段时间的准备,也可以让她周全了。”
钟晴又迟疑了片刻,才微微点了一下头:“嗯,好的。不过……不过你接下来还要跟赵晓在一起,我想着怎么那么难受啊。”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常辽说:“我说了,感情上她对我很不错,我不能对不起她。另外,我们之间还有数不清的利益关联,我和她是商业合伙人,我弟弟以及云书的大哥也都跟她的公司有合作,我们的关系又已经世人皆知,国庆节她还跟我回过四川老家,见了我父母以及亲戚。所以我和她的事不光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处理不好会出大乱子,牵连到很多人。其实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我们约好了元旦节我父母去见她妈,议定婚事,我父母明天就会到北京。”
“元旦?”钟晴说:“今天都已经27号了,四五天时间,又牵涉那么多人,那么复杂,你怎么处理?”
“处理不了、不处理,一切都照我和她的计划推进。”常辽说:“先把眼下应付过去,往后再慢慢来处理,不急于这一时。”
钟晴皱起了眉头:“那你的意思是,我答应了将来跟你退隐,你将来要跟我在一起了,可眼下你还要去跟她议定婚事、结婚?”
“嗯,是。”常辽说:“那一纸结婚证对于我和她的感情不存在什么好的或者坏的影响,只是在法律上会把我们的关系规范,这其实有助于将来我们更简单的分开,换个角度说,这也可以算是我处理和她关系的一个环节吧。至于咱俩,反正我都已经和云书领过一次结婚证了,再和赵晓领一张也没多少区别了,就是个形式,你别太当回事。毕竟咱们要行非常之事,必须得用点非常之法。”
钟晴迟疑了一下,说道:“可一旦领了结婚证,你们就存在法律关系了,到时候她不让你走你怎么办?”
常辽笑了笑:“不会的,你只是在屏幕上看过她,你不了解她那人,拿得起、放得下,堪称女中豪杰,如果我下定决心要走,只要方式上处理好了,她不会强扭瓜的。”
“那你要用什么方式?”
“现在还不好说。”常辽说道:“等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已经有个大概的方向了,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反正咱们要办的事也还有很多,这事也不急于眼下考虑。眼下真正要考虑的问题是,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钟晴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原本我想着回来后找份工作,跟我妈一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我才28岁,在美国有个孩子的事情也没人知道,所以要嫁人也不难,如果碰上合适的人,我就嫁了,了此一生。可没想到我爸那事背后还有那么复杂的隐情,我必须得为他报仇,那我原来的计划也就被推反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了。”
“说起你在美国那个孩子,他现在什么情况?”常辽问道:“你怎么打算的呢?”m.xiumb.com
“没什么情况,给萧明辉,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顿了一顿,钟晴又说:“而且……你是男人,可能无法理解,我是怀着一肚子的屈辱和恨意把他生下来、养了他这三年,我一直努力的把他往我能想到的最坏的方向教育。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就算是我报仇不成,我相信他也会给我报的,他将来很可能是萧明辉的噩梦。”
“唉,这事搞的。”常辽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要不这样,你先跟我回北京,暂时安顿下来。另外还有丘阿姨,既然咱们要跟萧明辉算账,她继续呆在徐州就不安全了,让她把店关了,也到北京来,你们娘儿俩一起生活。”
“你这个‘安顿下来’是什么意思呢?”钟晴说:“什么算是安顿下来?就是你背着赵晓,悄悄安排个房子给我住着,就算是安顿了?”
“住的房子肯定我会给你安排,不过我不打算瞒着赵晓,我会明白跟她说。”常辽说:“至于你说的工作问题,既然咱们下一步要对付萧明辉,你现在去找个工作干着可能也不方便,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精力,就先缓一步吧,有必要的时候再找,反正很简单的事。经济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有钱。”
“你要明白跟赵晓说什么?说你把我带回北京去了?还是说你要帮我报仇,然后将来要带着我一起退隐?”
“都说。”
“这……你不怕把她逼急了,她跟你翻脸?”
常辽想了想,微微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她是顶聪明的人,我和她能处理好我们自己的事情。”
“被你说的,我都有些想见见她了。”
“会有机会的,早晚肯定见到。”
“唉……要不是因为你,其实我原来挺喜欢她的。”
常辽笑了笑:“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知道她,还就是因为你。”
“因为我?”钟晴一愣:“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这个娱乐盲说过她?”
“有一次,你叫着我去厂部礼堂看她演的《好孩子》,我本来不想看,可你跟我说她是天下第二美女,我就记住了。”
“哦,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件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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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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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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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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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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