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号,又是星期一,一早新易通发了一条公告——接相关部门通知,随着城市发展,公司上海港仓库逐步和周边居民区、商业区融合,存在较大安全隐患,经城市规划部门研究决定,将于2009年7月1日起终止该地块仓储用地功能,转为居住用地。公司正在研究应对方案。
土地功能变更了,那么下一步不外乎两种处置方式,一是拆迁征地,二是让新易通补缴差价,继续持有。虽然无论哪一种处置方式都会对新易通现有业务产生重大冲击,但是不管是拿到一笔征地款,或是补差价获得土地,获得的利益都远远超过损失,重大利好!
市场上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一点,卢润邻一到办公室就看到了这条公告,心里暗叹,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命运一说?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那个嘴,为什么常辽干什么事都那么顺利,运气那么好,而自己却干什么事都那么艰难?
文妙走了过来,在办公桌对面停下,将手里的一张纸递过来:“卢总,这个要麻烦你签一下。”
“什么东西?”卢润邻伸手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辞职信。他仰头看着文妙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辞职?你要干什么去?”
文妙说:“我妈生病了,得了胃癌,医生说没几个月了。你也知道,我是单亲家庭,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从小就我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所以我要回去陪着她度过这最后的几个月。”
“胃癌?”卢润邻又是一愣:“什么时候的事?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上星期才检查出来,这两天我一直在犹豫该怎么办,是请假还是辞职,思来想去,因为时间不确定,这假不好请,所以我还是决定辞职了。”
“这……这……”卢润邻脸上都快扭曲了:“这时候你怎么能走呢?”
“怎么了?”
卢润邻又愣了愣——是啊,她为什么不能走呢?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摇摇头不想了,说道:“我你批长假,两个月、三个月都行,别辞职了。”
文妙说:“卢总,你的心意我领了。可这种事,时间也没个准,况且,我当然是希望她活的越长越好了,所以请假真的不好请,你还是批了吧。如果你还想要我跟在你身边的话,等这事过了,我重新来入职就是了,这样大家都方便。”
卢润邻想了想:“嗯,这样也行。”说着就在辞职报告上签了字,一边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今天你这儿签了,我就去人力资源部办手续,不出意外的话,这星期之内应该能办完了,办完就走。”
“走的时候记得来道个别啊,别悄没声就走了。”
“怎么会呢。”文妙说:“主要是我妈得了这病,我也没心情了,不然我还想请你们大家聚一聚呢,感谢大家这几年来对我的关照。但不管怎么说,我也肯定不能悄没声的就走了啊。”
新易通开盘即涨停,一直稳稳的维持到收盘,10。03元。公司总市值再次突破22亿,纵向对比公司历史市值而言,也算马马虎虎了,但是横向对比——比起上海一宗地动辄几十亿的土地出让金规模而言,却不算什么了。
接下来的星期二、星期三两天又连续涨停,星期四高开低走,截止收盘,跌了大约3%,但星期五又大涨超过6%,收盘收于12。48元,公司总市值约27。5亿元。收盘之后,新易通发了一条公告——公司大股东冬冬猫猫因自身财务安排需要,计划于未来一个月内减持不超过3000万股公司股份,减持完成后冬冬猫猫仍将保持公司单一最大股东地位,不影响公司股权结构。
卢润邻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这条公告,眉头都快打起结来了,他心里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3000万股,按照当前股价计算,市值大约3。75亿,即便考虑上之后股价可能会受影响有所下跌,总之这次减持都会套现到一大笔现金。常辽套现那么多现金自然只有一个用处,就是偿还去年收购时候借的债。
如果说此前还可以自我安慰一下,常辽虽然控制着新易通,但也背着几亿的债,没准哪天就爆仓、倾家荡产了,那么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等他坚持完、还了债,剩下的股票就实实在在属于他了。他们一共有11413万股新易通,减持了3000万股,也还剩下8413万股,按当前股价算,市值超过10亿——实实在在属于他的。想到这点,卢润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跟眉头一样,要拧起来了。
“卢总。”
旁边有人喊他,他才回过神来,转动目光看了一眼,是文妙站在办公桌前,她没穿公司的制服,而是穿着一身休闲服,显然这是已经办完辞职手续了。
文妙说:“卢总,我来跟你道个别,我手续办完了,今晚就要坐火车回去了。”
卢润邻撇撇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白冰不在办公室里,就打开抽屉,从里边拿出准备好的5万块,前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旁,一手搂着她的肩膀,将钱放在她胸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吧。”
文妙微微一愣,笑了笑:“谢谢卢总。”就接过钱放进了随身的挎包里。
卢润邻又垂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有什么要帮忙的,比如联系个医院,或者钱不够什么的,可以给我打电话。处理完了就赶紧回来,我这儿随时有你的位置。”
“我知道,谢谢卢总。我还要赶晚上八点半的火车,那我就先走了。”
看着文妙出了办公室,卢润邻忽然觉得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愣了愣神,晃了晃脑袋,暗笑自己傻,不就是个女人吗,怎么还忽然多愁善感起来了,是不是老了?
下班之后,卢润邻下楼开了车,按惯例先顺道去接老婆。到了学校门口,杜伊已经站在路边等着了,他将车在她面前停下,杜伊拉开车门上了车,他就伸手抓着她的手摸了摸,冰凉冰凉的,叹道:“唉,又让我媳妇儿挨冻了,心疼。”
杜伊甜甜的笑了起来:“你少油嘴滑舌献殷勤了,好好开车,赶紧回去看闺女。”
将近七点钟,两口子回到西山燕子坞的家,卢父正在客厅沙发上逗着小孩儿玩,杜伊问道:“爸,孩子今天乖不乖?”
“乖着呢。”卢父随口答应着,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下巴,笑嘻嘻的逗起来。卢母也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了,说道:“你俩赶紧洗洗手来吃饭了。”
“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杜伊笑道:“我怎么闻着那么香。”
“哈哈,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卢母答应一声,又说道:“对了,伊伊,你有个包裹,下午送来的,我给收你,放在茶几上呢。”
“包裹?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最近有包裹。”杜伊说着就走到客厅,只见茶几上果然放着一个包裹,长方形、扁扁的,看起来像本书。
她拿起来看了看,也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但是凭重量判断,肯定不是一本书,里边好像是用盒子装着个什么小东西,一晃就会动,碰出声响。拆开外包装,里边是个装丝袜的盒子,打开盒子,只见里边是五六张照片,还有个u盘。
她把照片抽出来,刚看到第一张就呆住了——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两个人赤身裸/体躺在一张床上,女人背对着镜头,看不见脸,男人正是她丈夫卢润邻!xiumb.com
杜伊一时只觉得有点晕眩,转头去找卢润邻,他刚好进卫生间洗手去了。她又去看下一张照片,内容也差不多,只不过这张可以看到女人的脸了,这人她也认识——卢润邻的助理文妙!
杜伊身子歪了歪,一下跌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把旁边的卢父吓得一下就蹦了起来:“怎么了,小杜?”
“伊伊,怎么了?”卢母本来正在餐桌边摆筷子,也是一惊,随手把筷子一扔,就跑了过来,到了面前,又问了一遍:“怎么了,伊伊,什么事啊?”杜伊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老两口看见掉在地上的照片,就赶紧捡起来,一看也呆住了。
卢润邻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了出来:“媳妇儿,咋了?”随着声音,他就开门出来了。
卢母扭头看了儿子一眼,顿时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扑了过去,右手中的照片往他眼前糊过去:“狗东西,你干的好事!”同时左手就抽出一巴掌,正中脸颊,“啪”一声、很响!
卢润邻被打得后退了一步,抬手捂着脸颊,晕头转向的,愣了愣,见照片掉在面前地上,就弯下腰去捡了起来,看了一眼,也愣住了——这是哪儿来的?
卢母又照着他腿上踢了一脚,骂道:“狗东西,你眼瞎了还是心瞎了,你媳妇怎么对你的,你心里没点数啊?干出这种下贱事情来!”
卢父也叹了一口气:“唉……丢人啊、丢人。”
躺在沙发上的孩子也被吓得大声哭了起来,杜伊抬手抹了一把脸,一边哭着,一边挪过去看孩子。
卢母扭头看了一眼儿媳和孙女,又看了看面前的儿子,伸手一指:“还不跟伊伊认错去,杵着干什么呢?”一边对丈夫使了个颜色,示意他走,就转身往厨房走去了,卢父也赶紧跟了过去。
卢润邻急忙走到杜伊和孩子面前,说道:“媳妇儿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下不为例。”
杜伊勉强止住哭泣,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卢润邻扑通一下就跪下去了,双手拉着她的一只手说:“媳妇儿,我错了,你也知道,文妙老早就想勾/引我,咱们还没结婚的时候她就几次三番勾/引我了,我都没搭理她。前段时间有一次我们出去团建,我喝多了点,一时没把持住,就犯了错,你原谅我这一回吧,我保证再没有下次了,我……我……我星期一就把文妙开除了,以后不让她呆在我身边了,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杜伊还是没吭声,只是哽咽着,卢润邻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狠狠抽我几巴掌出气吧,就像刚才妈打我一样。”说着就拉着杜伊的手往自己脸上半轻不重的闪了几下。
杜伊将手抽回去,抹了一把眼泪,哽咽说道:“我静一静。”说着就抱起孩子,准备上楼去。
刚走到楼梯口,卢母就倒提着扫帚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怒骂道:“狗东西,兜里有几个钱你就无法无天了,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说着来到卢润邻身旁,扬起扫帚就抽了下去,“啪”一声响,重重的落在卢润邻背上,他“嗷”的发出一声惨叫,浑身一哆嗦,杜伊也是浑身一哆嗦,停下脚步转回身来。
卢母骂道:“你媳妇什么都为你想着,你心里没数啊?这么好的媳妇你还要怎么样?孩子也还那么小,你这狗东西!”一边骂着,第二下又抽了下去,卢润邻又是一声惨叫。
杜伊又是浑身一哆嗦,急忙抱着孩子跑过去拦在中间,哭着说道:“妈,算了。”
卢母咬着牙瞪着儿子,愤愤的说道:“狗东西,气死我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号玩意儿来!”说着才把扫帚扔下,一手扶着杜伊的肩膀,一手给她抹了抹眼泪:“伊伊,这事是他的错,你想怎么收拾他都行,妈站你这边。”
杜伊怀里抱着孩子,就铺在婆婆肩上,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妈,我委屈啊……”
“妈知道你委屈。”卢母轻轻抚着她的背说:“是他对不起你,你想怎么收拾他出气都行,妈给你撑腰。”
杜伊呜呜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婆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头哽咽着对卢润邻说:“这回我原谅你,你自己说的,下不为例。你要是再有下次,我就……就离婚!”
“绝对没了、绝对没了!”卢润邻急忙说道:“我保证,下不为例!”
卢母瞪了他一眼:“敢再有下次,我非打断他狗腿不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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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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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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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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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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