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机电的项目结束之后，新项目暂时还没启动，但是项目组又还在存续期间，三人等于还在业务运作期间，不用打考勤，所以都好几天没到公司了。29号下午常辽才又到了公司，因为他上午呆在家里没出门，梅云书一早去上班把车开走了，所以他是坐公交车的来的。Χiυmъ.cοΜ
到了大厦一楼大堂等了一下电梯，电梯从地下上来，轿厢门打开，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常辽刚迈步跨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常辽，等下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石亚明，于是他就在轿厢门口停住，半转身一看，石亚明刚跑进大堂来，正往电梯跑来。天下着大雪，他头上、肩膀上还沾着些雪花，一边跑一边抖。
等石亚明到了近前，两人一起进了电梯，石亚明就笑道：“你们三个可以啊，宏图机电承销这个项目干大发了。”
常辽笑道：“这不碰上牛市了吗，运气好。”话音未落，身旁一个男人就轻声说道：“你就是常辽？”扭头一看，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瘦瘦高高的身材，白净的脸上挂着个浅浅的笑容，剑眉星目、鼻直口方，都快赶上沈五一帅了。身上穿着一身深灰色西服，外边套着一件同款的大衣，毛料的，虽然不懂服装，但是凭那质感也知道肯定是高档货。常辽知道他是谁——投行六部的高级副总裁、“大信双虎”之一的詹聪，刚才进电梯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彼此虽然是一个部门的，但分属不同团队，平时并不认识。
“嗯，是啊，我是四部的常辽。詹总您好。”常辽答应道。
詹聪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点：“你认识我？”
“当然了，‘大信双虎’，咱们部门的人谁不认识。”
詹聪又说道：“宏图机电增发承销的项目我听说了，你干的很漂亮。”
“詹总过奖了。”常辽笑道：“主要还是运气好，碰上这牛市了。”
“过谦了。”詹聪笑了笑，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常辽：“这是我名片。”
“谢谢詹总。”常辽答应着接了过来，也掏了一张自己的递给他，电梯也到11楼了，常辽和石亚明要下电梯了，六部在12楼，詹总还要继续往上，常辽跟他道过再见，就和石亚明一起出了电梯。
刚出轿厢，就听到左手边四部的办公区传来一阵喧嚣的说笑声，拐过拐角，果然就看到四部办公区有好多人。四部的办公区一共只有八个座位，以往因为人都在外出差，所以总空着，今天人一聚齐，反倒不够坐了，有几个站着，就显得格外热闹。常辽顿时只觉得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过去这几个月，这个办公区多数时候都没人在，最多的时候也就是项目组的三个人，或者像之前做路演材料的时候那样，干脆就冯扬一个人在，总是冷冷清清的，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热闹的感觉了。粗略一看，除了张培华和朱同国，其他人都到了，两人走到近前，大家就都跟他打起了招呼。
纪听砚笑道：“常哥，你们三人做的这个项目可赚大了啊，特别是常哥你，你是不是该请客啊？”
常辽哈哈一笑：“一会儿开完会，在座的见者有份，后边胡同里成都担担面，想吃几碗吃几碗，我买单。”
“有你这么抠的吗？怎么着也得去个湘鄂情吧？”纪听砚笑了笑，又说道：“刚刚我们还说，冯扬才工作半年，今年年终奖过250万了，我04年第一年，年终奖拿到手才2万多，这三年加起来也还没她这一次多呢。唉，真是后悔死了，当时我要是胆子大一点，我过完年就能立马买房买车了。”
宏图机电增发承销这个项目确实是要给项目组的三个人带来一笔巨额财富了——承销费1200万，直接成本就大约233万，剩下的967万团队可以分到三成，约290万。还有4442。4万的超募奖金，这钱属于计划外纯收入，公司和团队是六/四分账，团队可以分到约1777万，加起来就是2067万。而且分家的时候已经说明白，项目组和四部的业绩，之前已经完成的照常计算，之后的分开各自独立核算，所以参与分这笔钱的就只有三个人。
常辽作为项目承揽人和主办负责人，每个身份可以先拿走两成，一共四成，就是827万，剩下的六成三个人再按照贡献和级别来分配。贡献常辽当然也是最大的，沈五一和冯扬差不多，级别方面常辽和沈五一都是项目经理，但常辽是指定的项目组负责人，要略高一头，冯扬最低，综合核算下来，三人大约按照5：3：2的比例分配，也就是常辽还能拿到大约620万，沈五一372万，冯扬也有248万。
也就是光这一个项目，常辽就能拿到1447万左右，沈五一和冯扬分别是372万和248万，尽管都是含税的，但扣完税拿到手里的，对于各人而言也依然还是一笔巨款。因为此前完成的宏图机电增发保荐项目冯扬也还能分到点，大约两三万块钱，加起来就是纪听砚说的她的年终奖“过250万了”。
纪听砚说后悔，这心思估计在座的人大多数都有，只是不好说出来。常辽也能理解他们当初的选择，毕竟当时谁也想象不到这个项目会做得这么成功，超募奖金4442。4万，远超过承销费，就连常辽自己都想象不到，当时最大胆的想象，能获得三四百万超募奖金已经算是完美了。
尽管理解，但是对于他们如今的这种后悔，常辽心里还是有点略显邪恶的开心的，只是他也明白，这话题不能提，否则会很不和谐，正想着转移话题，沈五一却大声笑道：“现在知道我和冯扬的高瞻远瞩了吧？不怕刺激你们，冯扬连钱怎么花都已经计划好了，等拿到年终奖就先去买辆奥迪a4，然后再在公司附近买套小公寓，她可是才刚刚毕业工作半年啊。”
常辽明白他是故意的，他是想要出一出前段时间憋屈的一口恶气，不禁暗自在心里叫苦，这时候按理说应该拦住他，可一出言阻拦，好像更显的和四部原先这些老同事有隔阂了，正迟疑间，冯扬也笑呵呵的说道：“老沈也在选车了，预算最低就100呢。”她故意将“最低”两个字说的很重。
“呵呵，你们真是厉害啊。”一个男声冷笑着说道。常辽循声望去，是一个姓陈的同事，今年6月份和冯扬同一批来的，但学历比冯扬高，是硕士，来了之后就去了西安。常辽也就是面试、报到那几天，以及10月份项目组成立那次见过他，今天才是第三次见面。听他语气常辽就知道果然出问题了。
陈同事继续冷笑着说道：“你们都是有钱人，干嘛还来我们四部这儿，跟我们这些穷人在一起开会啊？该去你们自己的团队里开会啊。”
沈五一也嘿嘿冷笑着说道：“老子到这儿上班的时候你才刚刚考上研究生，现在居然要撵老子？基本的职场礼仪都不懂，没大没小，也不知道你领导是怎么教你的。”
冯扬也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陈同学，咱俩同一天报到，你还是研究生学历，可这才小半年时间就有这么大差距了，你不好好反省自己，还好意思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你就这点胸怀啊？也不怕人笑话。”
陈同事顿时涨得脸通红，本就站着没坐，此时猛的往前逼近两步向冯扬趋来，沈五一急忙闪身站到冯扬身前，大声喝道：“干什么？”陈同事隔着沈五一瞪着冯扬，抬手指着她吼道：“你少嚣张！”
冯扬撇嘴冷笑道：“我就嚣张了又怎么样？”
旁边忽然又冒出一个女同事来，也是今年冯扬一批来的，阴阳怪气的说道：“陈哥，你说这话就没眼力了，冯扬当然有嚣张的资本了，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怎么被招进来的吗？就她的学历专业，要不是有人关照，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今天怎么还会坐在这儿？你忘了？当时她可是头一个站出来要跟着人走、造张总反的，老情人、前女友什么的，关系复杂着呢。”
旁边马上就又有一个女生附和起来，冯扬气得脸色铁青，常辽有心劝阻，可自己是被嘲讽的当事人，而且这事要细究起来，也确实有点问题，所以自己开口，只怕越说越没完，张培华和朱同国不在，在场的就石亚明级别最高，就看向了他，用目光向他求助。石亚明略微抬高了点声音说道：“都少说两句吧，这儿是公司，注意点影响。”
他话音未落，旁边张培华的办公室门也忽然开了，张培华和朱同国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张培华面色阴沉的扫视一眼，所有人霎时就都不吭声了，他沉声说道：“会议室。”说完就转身快步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了。
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跟了上去，一群新人跟在最前面，石亚明和纪听砚、裴松三人稍微落后几步，常辽、沈五一和冯扬又落后几步跟在最后面。
来到会议室各自坐下，谁也没吭声，只有椅子挪动的声音，而且很快就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坐好了，只张培华还站着，他扫视一眼，脸上才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大家都知道，常辽、沈五一和冯扬三位同事前几天刚漂亮的完成了宏图机电增发承销的项目，恭喜你们。”
沈五一和冯扬都低垂着头装没听见，只常辽站起来干笑了一下，说道：“谢谢张总，我们也就是运气好，碰上市场景气，再加上公司以及同事们的支持，才能有点成绩。”
“谦虚了。”张培华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又说道：“接下来我宣布一条刚刚收到的人事任免通知。”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展开照着念道：“经部门研究决定，免去常辽投资银行部四部项目经理职务，委任常辽担任投资银行部四部高级副总裁职务，此任命自2007年1月1日起生效。”说完就将纸递向常辽，嘴里笑呵呵的说道：“恭喜你。”
“谢谢张总。”常辽赶紧上前两步接过来，看了一眼，是公司人力资源部的正式任免文件。
“恭喜常总。”有人率先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常辽听得清清楚楚，是冯扬的声音，就看向她笑了笑，随即耳朵里又听到几声，几乎也都是“恭喜常总”，声音有男有女，但是都不大、很轻，常辽忽然愣了一下，意识到一个变化——别人对自己的称呼从常助理、常经理变成常总了！
紧接着常辽又想到，自工作以来，这似乎已经是自己亲眼见到的、张培华第三次在团队大会上宣布升职喜讯了。第一次是2003年12月29日，也就是钟晴离开的前一天，那天升职的人张培华、朱同国和石亚明，气氛很好，当天晚上张培华请客吃饭，自己还喝醉了。第二次是去年11月3日，自己升任项目经理，气氛也很好，当天晚上自己也请客吃饭了。今天这是第三次，气氛有点……有点“怪诞”——常辽几乎被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个词语吓到了，紧接着心里就生发出了一丝感慨，完全忘了升职应该喜悦兴奋。
这次升职是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个项目的功劳业绩非常大。常辽自己私下算过，除去直接成本和团队奖金之外，公司的毛利润超过3300万，当年北岳煤矿上市加承销，最终公司毛利润不到800万，那个项目投入了整个四部所有人力，耗时两年，张培华、朱同国和石亚明三人都获得了升职，尽管那不全是功劳业绩因素，还因为陆名章和陈秀华不争气，空出了位子急等着人填补，引起团队人事大变动。这次这么大的功劳，再加上此前保代考试报名的问题上受了委屈，怎么着也要给自己点奖励抚慰一下，最简单也最实在的当然就是升职一级了。
而且常辽也明白，事实上单就功劳论，就连沈五一和冯扬都该升职了，只是沈五一今年7月份才刚升了项目经理，冯扬则是6月底才入职的新人，这时候马上就升，太引人侧目。况且，如果沈五一也同时晋升高级副总裁的话，就凸显不出对自己的表彰奖励了。
但常辽心里更明白，自己接下来一两年的实际工作已经确定了，就是这个项目小组的负责人，所以这个升职唯一的实际意义就是每个月多了几千块钱工资，别的并无影响。只有获得保代资格，才能将临时项目组转正为有公司正式编制的团队，而且也才能继续升职，再往上一级的团队总监必须具备保代资格才能出任。换而言之，如果拿不到保代资格，这个高级副总裁就是自己在大信证券职业生涯的顶点了，所以拿到保代资格才是更实在也更重要的事。
但无论如何，升职终归是件好事，将近四点钟开完会出来，常辽就私下请来团队里几个老同事晚上一起吃顿饭，又打电话叫了张宏伟和卢润邻，最后给梅云书打电话，让她看看选个地方订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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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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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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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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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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