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卢润邻,秦聪就扭头看着他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
卢润邻微微哈着腰,苦着脸说道:“秦总,实在对不起您,我刚问了,可我们团队的几个人都只记得柴敏佳和彭华他俩是去年11月下旬或者12月上旬做的交接,但是谁也记不清具体是几号,他俩自己都就记得有一天早上,当时我们团队的主管研究员谭瑞谭总让他俩交接,兴许……兴许谭总能记得准确日期吧。”
秦聪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卢研,到底是问不清楚了,还是不愿意问清楚啊?”
“秦总,真的是大家都想不起来了。”卢润邻继续苦着脸说道:“这种工作交接在我们研究部门是经常事,所以当时谁也没太当回事,如今又已经过去……过去快四个月了,所以大家都记不清楚了。”
“什么事啊?”一旁沙发上的那个中年男人开口问道。他说话细声细气的,而且一开口就先笑,给人感且非常亲切。
秦聪转回头去笑嘻嘻的说道:“萧老板,小事一桩,这人是我们公司机电、电气行业研究组的主管研究员卢润邻,去年11月份他们团队的一份报告里有一条消息误导我决策投资了深圳电气这只股票,仓位还挺重。可今天一早,还是他们团队的研究报告里,又出了一条深圳电气的大利空消息,今天开盘到现在已经跌了5个多点,我们也不敢继续再卖出了,再卖估计就得跌停。仓位挺重,最后我估计得亏五六十万甚至更多,所以让他给我查查去年发利好消息误导我的究竟是哪个研究员,可刚才您也听见了,他居然说查不清楚究竟是谁了。”
卢润邻感觉秦聪对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些巴结的意思,甚至似乎有点敬畏,一时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这个萧老板究竟是干什么的,看这样子、听秦聪对他的称呼,也不像是证监会的,怎么能让一个基金经理巴结乃至敬畏呢?
“哪只产品?”萧老板似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眼睛里又显出了笑意:“不会是长盈一号吧?”
“那哪能够,要是长盈一号,我现在还敢坐在您跟前说话吗。”秦聪笑道:“另外一只,长盈二号。”
萧老板轻轻摆着手笑道:“多大点事啊,不就亏了几十万吗,而且亏的还是基金的钱,又不是你的钱,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萧老板您不知道,要搁平时,这事我也懒得计较,可眼下情况特殊啊,唉……”秦聪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们公司基金经理的年度考核时间是6月30号,因为每年六七月份都是我们人事变动最频繁的时候,新毕业的大学生来了,往年工作的到这时候工作时间一般都满整数年,能升职的都该升了,基金经理要换要撤也在这时候。我们公司一共七个基金经理,管理着十七只产品,每年实行末位淘汰制,管理产品自上年7月1号到本年6月30号期间,加权平均净值排名末位的就会被撤换掉。我这段时间看了一下,眼下排名垫底的是黄耀明,我排倒数第二,可就比他高0。3个百分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只股票折腾这一下,没准到明天、后天我就垫底了,今天又已经3月30号了,只剩三个月时间了,您说我能不着急上火吗?可想找个人来出口气都找不到。”
卢润邻心里“咯噔”一下,霎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过还不及细想,就被萧老板的笑声打断了。萧老板笑呵呵的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我就知道一点,你这个位子不能丢。你这个位子要是丢了,长盈一号划给别人去管理,那我又得费一番周折,到时候……到时候秦老弟你怕是不好跟我交代吧。”
秦聪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说道:“萧老板,我肯定是会尽最大努力保住这个位子,就算……就算不为长盈一号考虑,我也得为我自己的考虑不是。只是这事……这事确实不是光靠我自己就能决定的,每只产品的净值都是公开的,想掩盖也盖不住啊。我今年的业绩主要也就是被长盈二号给拖累了,可您也知道,长盈二号业绩之所以那么烂,亏了那么多,这不……这不主要也是为了长盈一号吗,特别是去年10月份……”
“秦总!”萧老板摆摆手打断了秦聪,笑呵呵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业绩不好是因为我了?你要是丢了这个基金经理的职位,那也是为了我?”
“萧老板,我没这个意思。”秦聪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微哈着腰说道:“萧老板,我是想咱们为了……为了将来的长远考虑,您看能不能……能不能暂时牺牲点长盈一号的净值,先保一下长盈二号?”
“呵呵,秦总你这意思是说用我的钱去贴补别人?”萧老板仰头看着秦聪笑呵呵的问道。
“这……这……我这也是为了长远考虑啊。”秦聪结结巴巴的说道:“萧老板,今天损失点,只要我这个位子保住了,将来、明年!明年肯定就可以好几倍的挣回来了。”
“呵呵,秦总你这想法不错啊,拿一张将来的空头支票就换走我现在已经到手的真金白银是吧?高!实在是高!”萧老板笑嘻嘻的冲着秦聪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卢润邻从身后看去,只觉得秦聪一时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愣愣的站着。这一会儿功夫,卢润邻已经大约猜到这个萧老板是什么人,以及他和秦聪的关系了。
基金公司以及基金经理赚的钱是管理费,就是每天按照某个固定比例,以基金资产规模为基础提取的一个费用,与基金盈亏关系不大。而一个基金经理往往同时管理着多只基金产品,比如秦聪就管理着长盈一号和长盈二号,还有个悦金五号,一共三只产品。xiumb.com
在这种情况,往往就有基金经理会偏爱自己管理的众多产品中的某一只,原因五花八门,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某只产品的盈亏和基金经理本人有直接利益关系,比如他的父母配偶、同学朋友、合伙人等在其中持有比较多的份额,那么基金经理在日常的工作中就自然而然的会对这只产品有所倾斜,个别职业道德败坏的基金经理甚至会用掌管的其他产品来给这只产品“抬轿子”,以其他产品的亏损为代价,帮这只产品赚钱。
听刚才秦聪话里的意思,显然他至少是牺牲了长盈二号来给长盈一号抬轿子,而这个萧老板显然是持有大量长盈一号的份额,所以他说长盈一号的钱是他的钱。但是看他俩这样子,以及他们彼此之间的称呼,他俩显然又不是亲朋好友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或者说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卢润邻判断萧老板可能是秦聪的“金主”。
一个人要成为基金经理,理论上讲最重要的当然是他的投资理念、投资能力,但在现实操作中,反而可能“募集能力”更重要。因为基金公司赚的是管理费,只要能募集设立产品,那么无论产品盈亏,基金公司就都有管理费收入,而且产品规模越大,管理费收入也就越多,所以越是能吸引到资金的人,在公司内的地位自然就越高,就包括出任基金经理。这其中大多数人自然是靠业绩、靠口碑来吸引投资人认购他管理的基金产品的份额,募集资金。但也有一些人,他们背靠某位大金主,他们发行的产品就是能够得到金主的青睐,这同样也是一种“募集能力”。
虽然每只公募基金产品的设立,理论上至少要有两百名投资者认购才能通过核准,而且单个投资者的认购份额有上限限制,但这种规则障碍很容易就绕过去,比如一名金主将资金分散到多个账户来认购就行。
金主通过这种方式豢养一个基金经理,基金经理利用管理的其他基金产品回过头来为金主大量认购的那只产品牟利,从而双方形成一种互惠互利的关系。当然这其中处在主动地位的是金主,因为金主如果不爽,要更换一个合作的基金经理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卢润邻认为这个萧老板和秦聪之间应该就是这种关系。那么由此还可以断定这个萧老板是个超级富豪,不仅仅是一般的有钱人。卢润邻依稀记得长盈一号是去年年初设立的产品,设立初期资产规模好像是6亿,这个萧老板肯定持有其中很大一部分份额,具体多少不好说,但估计至少也得有三四成,那也是几亿。而能够拿出几亿资金来认购一只基金份额的人,自然是个超级富豪。
想着这些,又见秦聪作难,卢润邻心里一动,忽然意识到这似乎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于是说道:“秦总……”他刚一开口,秦聪就猛的转回身来,看到他就愣了一下:“你怎么还在这儿?”话里透出怒意。
“秦总您……您没说让我走啊。”卢润邻哈着腰,陪着一脸小心,又说道:“秦总,末位淘汰的事,我没准有……有办法帮您化解这次危机。”他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住了,看看萧老板,又看着秦聪。
“你有什么办法?”秦聪瞪着他问道。
卢润邻嘿嘿笑了笑:“秦总您放心,我这办法绝对管用。”说到这儿又停住了。
“小卢兄弟,来这边坐下说。”萧老板笑呵呵的指了指左侧的一个沙发。
“谢谢萧老板。”卢润邻答应一声,却没过去,又转眼看着秦聪。
“坐吧。”秦聪也答应了一声,卢润邻才走过去坐下,秦聪又说道:“你有什么办法,快说。”
“秦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萧老板笑了笑,又转头看着卢润邻说道:“小卢兄弟,你如果帮秦聪保住了这个位子,你希望他怎么谢你?”
卢润邻嘿嘿笑了笑:“萧老板,我哪敢要秦总谢啊。我就是……嘿嘿……我就是觉得我这人不大适合做行业研究,我挺想参与交易的,要是到时候秦总能提拔我当个助理,我就感恩戴德了。”
“秦老弟,这应该没问题吧?”萧老板转头看着秦聪。
“当……当然没问题。”秦聪干笑着答应一声,又转头看着卢润邻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这个……”卢润邻迟疑了一下,嘿嘿笑道:“秦总,我这办法具体的您就不用知道了,你只要等着看效果就行。只要我这办法一使出来,6月30号以前,黄总肯定离开咱们公司,不管以什么方式,主动辞职、被开除或者是……是被警察带走之类的。黄总在这个关头一走,那不就等于是被淘汰了吗,您自然也就没事了。”
秦聪皱着眉头说道:“可你不告诉我你要怎么办,让我怎么信你?”
“秦总,我刚才已经说了,您不用信我,您只要等着看结果,信结果就行。”卢润邻哈着腰笑笑,又说道:“不过……不过您说的是,您和我毕竟今天才刚刚认识,不光您信不过我,其实咱们彼此都还缺乏互信。”他说到这儿就又停住了。
一旁萧老板笑道:“小卢兄弟,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不问你用什么办法,我们只等着看结果。至于你和秦老弟的互信问题,你看要不这样,我来做个担保。我叫萧明辉,是江苏徐州明辉矿业集团老板,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不过这不重要,我给你一件东西就行。”
萧明辉说着就从身旁一个小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和一支笔,写了点什么,然后将那一页撕下来递给卢润邻:“这是一张20万块的现金支票,算是我的一点诚意,事成之后,我保证秦老弟一定会提拔你。我们既然20万块钱都给你了,又怎么还会赖你一个职位上的承诺呢,这职位是你们公司的,工资又不用我们发,顺水人情的事,何必赖你,你说是吧?退一步说,即便我们言而无信,你也得了20万块钱,不吃亏,你看如何?”
卢润邻接过来看了一眼,略微一迟疑,就将支票撕了,将碎屑扔在面前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看着萧明辉笑道:“萧老板,咱们虽然是初次相识,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您可信。我不要钱,我只是要秦总提拔我一下,有您一句话的担保,我信得过。”
萧明辉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又从小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卢润邻:“小卢兄弟快人快语,有大气魄,是干大事的人,我喜欢。这是我名片,你办事的时候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谢谢萧老板。”卢润邻嘿嘿笑着接过名片来,就起身哈着腰对秦聪笑道:“秦总,那我就先出去了,估计一个月之内就会有结果了,您等着看就行。萧老板再见、秦总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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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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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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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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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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