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润邻微微一愣——加一条三石股份的利好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的工作主要是负责收集市场上的各种消息,甚至包括个别传言,加上点自己的评论,然后分类汇总,写成报告交上去给主管研究员谭瑞,谭瑞会就各条信息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观点意见,然后传达给公司的几位基金经理。也就是说如果市场上到时候有关于三石股份的消息的话,他搜集到了自然就会出现在报告里,不论是利好还是利空。可如果到时候没消息,他报告里怎么加呢?难道要无中生有自己编一条出来?可自己编出来的消息一是没有出处,等于造谣,要是影响到证券市场,要承担责任,甚是有可能是刑事责任。另外,既然是重大利好,谭瑞在看报告出意见的时候,为了获得更多周边信息作为参考,有可能也会去查询这条消息,一查不就露馅儿了?
一时有些想不明白,他就问道:“黄总,这个……这个……我有点没明白您的意思,是说三石股份下周三要出什么消息吗?”
“胖子你怎么那么笨啊?”林菲菲歪着脑袋对他翻了个白眼:“要是本就会有消息出来,还用得着专门找你来吗?让你加一条进去,意思就是没消息,但是你得自己创造一条写进报告里去,明白了吗?真是吃点东西都用来长肉不长脑了,糟蹋粮食。”
卢润邻死死掐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奋力挤出一个笑容:“可是……可是自己编出来的消息没出处啊。黄总您是知道的,咱们的报告格式,所有消息都必须注明出处。而且如果是重大利好的话,谭总肯定是要查询周边相关信息,一查就会发现没出处,也瞒不过他啊。”
黄耀明嘿嘿笑了笑:“谭瑞那边的事你不用管。至于出处这个问题吗……你想想办法吧,我觉得总会有办法的。反正你的报告交上来,之后送去档案室,就至少也得到下次风控部核查才会再被翻出来,那是4月份的事了,还有三个来月呢,这么长时间,应该也能想到些化解的办法吧。况且,还未必就一定会被翻出来呢。”
卢润邻感觉这件事情有点大,不同于上回背的那口黑锅,上回那事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自己被公司扫地出门,但这回这事要是折腾动静大了,自己有可能会惹上刑事责任。可偏偏他又不说明这消息要用来干嘛,也就无从判断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想要拒绝,但金猫电器这事的处理结果现在都还没出来,估计下星期会出来,这时候正是需要仰仗黄耀明帮自己保住饭碗的时候,如果拒绝了他,饭碗肯定就没了。相反答应了他的话,那自己留在公司里对他还有用,他就肯定得为自己保饭碗。
他隐约感觉自己似乎上了一条贼船下不来了,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黄耀明又笑了笑,说道:“这事要是办成了,等过上几个月,金猫电器这事对你的影响淡了,我想办法帮你升一级,让你去做研究员,管着你目前的几位助理研究员同事,你看如何?”
林菲菲嘿嘿一笑:“用得着那么麻烦吗?这也太抬举他了,我觉得就跟这次似的,扔点钱给他就完了,简单方便。”
早晚一天让你这贱人好看!卢润邻心里一发狠,咬着牙根点点头:“黄总,您放心吧,我会办好的。”
“哈哈,这就是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挺简单的一件事。好了,那你先下去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帮一帮,可能要搬一下桌子。”
卢润邻起身出了黄耀明的书房,这才打开牛皮纸袋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七沓钞票,他将纸袋裹起来塞进怀了,这才往楼下走去,一边心里暗自把刚才的情形重新回想了一遍。
黄耀明在说事情之前本来是要介绍一下他那个从深圳来的老同学,应该是姓许,却被林菲菲拦住了,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三石股份这事应该和这个姓许的有关系,所以想要弄明白他们的意图,就得先搞清楚这个姓许的到底是什么身份,那样或许能够判断出来他们的意图。
下到楼下,他先到厨房帮了一会儿忙,试探着跟陈云英打听那个姓许的身份,但似乎陈云英也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叫许达,目前在深圳工作,是黄耀明的大学同学。
在厨房帮了一阵忙,他又被叫去饭厅摆放桌椅,刚弄完客人也陆陆续续到了,黄耀明下楼来招呼客人,就让他帮着端茶倒水,吃晚饭的时候又让他帮着上了菜。席间他留意去听黄耀明怎么跟其他客人介绍许达,才弄明白了,这人是个搞私募基金的,黄耀明还帮着推销他的私募产品。
弄明白了这一点,卢润邻很容易就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肯定是许达的私募产品在三石股份上吃了大亏,应该是被深套了,因此找到黄耀明,让他用他管理的公募基金去拉升三石股份,帮忙解套。但是黄耀明要让自己管理的基金介入三石股份,就必须得有理由。
许达能为一只股票专门找黄耀明帮忙,说明他在这只股票上亏的一定很惨,那么他的私募产品持仓量肯定就小不了。当股价拉升上去,一旦解套、甚至可能还有盈利,许达的私募产品就会迅速清空三石股份,大量股票短期内集中卖出,结果就是股价大跌,介入进去的公募基金就会有大幅度的亏损。等到风控部来做这个季度的交易核查的时候,黄耀明就得说明三石股份的交易依据。既然研究员提供的研究报告里有三石股份的重大利好,那么他的买入也就有依据了,至于后来利好没能兑现,那是另外一个问题,反正他的责任就不大了。
同时卢润邻还想到,这似乎是个自己发财的机会。许达的私募产品在三石股份上亏损很严重,那么不光持仓量大,亏损幅度肯定也不小,要帮他解套,拉升的幅度也就小不了,估计至少也得百分之二三十吧。正好自己眼下手头有黄耀明两次给的十万块钱,可以先进去埋伏着,等拉升起来就跑,就能赚到一笔差价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黄耀明家的宴席吃到晚上十点半左右才散席,送走其他客人,只有卢润邻和林菲菲又被留下来帮忙收拾打扫,全部弄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林菲菲开着车,黄耀明就让卢润邻搭她的顺风车回市区,林菲菲一脸的不乐意。卢润邻自己心里也不乐意,不过这个地方本就没公交车,业主们都有自己的私车,偶尔没车的人要来这儿,就只能像他今天那样,先坐公交到附近的南邵镇上,然后打黑车过来,偶尔也会有黑车在小区附近等着拉活,但这时候时间太晚,就连黑车都没有了。所以如果不搭林菲菲的顺风车,那么就只能走回去,至少也得走到南邵镇上,估计得有四五公里路。这冬天的夜晚,到处都是积雪,自己独自一人,身上还带着七万块的现金,太危险了,因此也只能忍气吞声上了林菲菲的车。
两人在车里谁也不搭理谁,林菲菲默默的开车,卢润邻默默的坐在后排。十多分钟后到了南邵镇上,卢润邻本想下车去找别的车,但是从车窗里望出去,街上一个行人也看不到,只偶尔有一两辆车疾驰而过,又担心下车也找不到别的车。而且身上带着那么多现金,到处去找车也不安全。因此只能作罢,继续忍气吞声、老老实实的坐在林菲菲的车里。
车子出了南邵镇,沿着一条公路又行驶了一阵,卢润邻就感觉林菲菲在减慢车速似乎准备停车,往车窗外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显然是在一片荒野里,她这是要干嘛?难道是内急要停车解决一下?如果这样的话,正好趁机给她点难看,出口恶气……
卢润邻正胡思乱想着,车子就靠路边停下了,林菲菲却并没下车,而是打开了车内灯,扭头看着卢润邻说道:“胖子,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谈谈。你知道你自己有多胖吗?肯定是250斤吧。这一路回到市里几十公里路呢,你搭我的车,就增加了我车的油耗、磨损,没准还把我的座椅都压坏了,我还得去换。我这么大的损失,你觉得你是不是应该付我点车费啊?”
卢润邻暗暗咬咬牙忍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应该的、应该的,你要多少?”
林菲菲冷笑一声:“也不用多少,我不会提超出你能力范围的要求。你今天不是刚收了七万块吗?那你就给我6万9900块好了,怎么样?”
“林菲菲,你别太过分!”卢润邻终于忍不住了,怒吼道。
林菲菲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过分吗?你看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了我这车,你还能找到别的车吗?所以我这叫独门生意,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卢润邻怒视着她,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林菲菲咯咯一笑,又说道:“现在给你三个选择,第一,马上乖乖付车费。第二,你是男的我是女的,眼下又只有咱俩,你可以杀了我,然后抢了我的车自己开着回去,当然,前提是你得会开车。只不过如此一来,你这辈子也就完蛋了。第三,你可以享受一下踏雪而归的风雅,下车走着回去,只不过这到处都是积雪,估计你也不认识路,深一脚浅一脚。而且身上还带着那么多现金,万一要是碰上坏人什么的,就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明天早上了。三选一,你赶紧选吧。”
卢润邻瞪视着林菲菲,一时间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某一瞬间真的恨不得捏着她的细脖子把她的脑袋拧下来,但他知道不能那样干,只能咬牙忍耐着。
“赶紧选,别耽误我的时间。看见你这堆肥肉我就恶心。”
卢润邻深深吸了一口气,就伸手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刚跨出去一只脚去,他又扭头对林菲菲说道:“林菲菲,我告诉你,只要老子今晚不死,你也给我好好活着。早晚有一天,我会用这身肥肉压在你身上,你还得叫好!说你喜欢这身肥肉!”
说完他就下了车,重重的将车门摔上,车子一溜烟的走了,片刻就连尾灯也看不见了。
一阵北风刮过,卷起地上的雪粒砸到脸上,卢润邻紧了紧衣领,掏出一根烟来点了抽上,就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这么走回去肯定不行,得想办法找辆车来接一下,向南有车,于是他就给向南打了个电话。可没想到向南却不在北京,他家里有事,今天下午刚回深圳去了,要星期一才能回来。于是他又只好给常辽打电话。ωωω.χΙυΜЬ.Cǒm
电话接通,听到常辽迷迷糊糊的答应了一声,他就说道:“老四,我在昌平,没车回去了,你赶紧找辆车来接我一下。”
“啊?”电话那头常辽说道:“什么情况啊?你不是去黄耀明家帮忙了吗?这都一点钟了才回来?”
“唉,一言难尽,见面再说。你赶紧找车来接我,我他妈被人扔在公路边上,又是风又是雪的,快冻僵了。”
“你找老三啊,他有车。”
“我刚给他打过电话,他今天家里有事,刚好回深圳去了。”
“你具体的位置在哪儿?”
“我也不确定这是哪儿,应该是从昌平南邵镇返回市区的一条公路边上,我本来搭人的顺风车回市里,过了南邵镇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被人赶下车来了。反正你先叫着车往这边来吧,我往前走走看,看到什么地名、路牌之类的,确定了位置再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车。你别往前走,往回,往南邵镇的方向走。”
“好的,我明白了。你快点啊,这大风刮的,我都快冻僵了。”
“你找个能避风的地方躲一躲,那么远,就算一切顺利,我找到车赶过去至少也得一个小时。行了,先不说了,挂了啊,我这就出去找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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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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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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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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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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