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天气凉得早,中秋节一过,两场秋风一刮气温就下来了。9月16号,沈五一也结束了在三大队三中队的工作,回到了厂部。常辽和他是同时开展工作,各自负责一个中队,常辽所在的四大队三中队是口黒井,不分周末,所以本来常辽的进度应该领先沈五一。可因为四大队三中队瓦斯爆炸停工了二十来天,所以常辽的进度反倒滞后了,不过9月26号,他也结束了在大队上的工作,回到厂部,四部剩下的人总算在厂部聚齐了。
沈五一回到厂部后,招待所给他安排了一个双人房间,26号常辽回来之后,就被安排了跟他同住一间。27号是星期六,早上两人睡到八点多,直到钟晴来敲门叫常辽去吃早点,两人才起来。三人商量了一下,成天在食堂吃早点也有些腻味了,刚好菜市场有几家小吃店,今天反正没事,就多走几步到菜市场去吃。
去菜市场的路上要下一段青石台阶,下了台阶是一个岔路口,三人才下到台阶中段,就看到岔路口路边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下了台阶,钟晴就拽着常辽跑过去看热闹,沈五一喊了一声没喊住,无奈的笑笑,心想女人真是多事,也只好跟了过去。
三人来到人群外围一看,人群中间有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女人,头戴一顶草帽,上身穿着一件红色外套,有些地方已经洗得发白,双臂戴着袖套,下身一条灰布裤子,脚上一双黑布鞋,虽然是个村妇打扮,但却肌肤粉嫩、面容姣好,颇有几分姿色。女人面前放着两个竹篓,里面盛着些青菜。这个岔路口是厂部三条主干道交汇的地方,算是整个厂部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所以经常就会有些附近农村卖菜的村民,图早点把菜卖完,就不去菜市场摆摊,而是多走几步挑到这儿来在路边卖,这个女人显然也是来卖菜的。
和女人发生争执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青年,染了一头黄头发,常辽等三人到时,只听黄毛嘴里笑道:“……我妈就在场部食堂上班,你只要跟我睡,以后你的菜每天都可以直接送去食堂,有多少收多少。”说着就伸右手往女人胸口摸去,女人寒着脸抬手将他拍打开,他却一反手顺势抓住了女人的手,贱笑道:“小手好滑哟,乃子怕是更滑。”女人犯急,嘴里斥骂着,就抬起另只手往他脸上抓起,他嬉笑着跳到菜筐另一边躲开,却依然不放女人的手,嘴里还在说着污言秽语。女人想要去打他,又怕踩到中间地上的菜筐,因而够不着,只能被他抓着一只手围着菜筐溜得的团团转,嘴里不停的斥骂。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中年男人发出阵阵哄笑。
常辽忽然想起严子琳的事,顿时怒从心头起,就一步跨进人群中,一把抓住黄毛的右手手腕,喝道:“你干什么?放手!”
黄毛愣了一下,这才放开女人,转头看着常辽:“你他妈谁啊?”说着就想要挣开被常辽抓住的右手,挣了几下却都没能挣脱。
常辽瞪着他反问道:“老子问你在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黄毛说着就伸过左手来掰常辽的手,却也被常辽用左手抓住了手腕,他挣了几下都挣不开,就急了,破口大骂起来。
常辽也怒骂道:“我操你妈,你们这些小流氓都无法无天了是吧,走,跟老子去派出所。”
“去你妈的派出所。”黄毛挣不脱常辽的手,就挣扎着将右手收回去,同时右脚脚后跟向后撩起,手在大约脚踝的地方摸了一下,又忽然反向使劲往常辽身上探来。常辽下意识的拧腰一躲,就感觉左肋靠近后背的地方被黄毛碰到了,一阵刺痛,估计是他手里拿着小刀之类的东西。
常辽顿时更是暴怒,一声断喝,抬脚就照着黄毛肚子上踹过去,两人距离很近,这一脚正中黄毛小腹,黄毛一声惨叫就向后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路牙子上,捂着肚子爬不起来了,头似乎还被磕了一下磕破了,有血顺着耳朵边流下来。
常辽正想追上去再补几脚,就听到身后钟晴说:“你衣服破了。”扭头一看,钟晴已经到了身后,伸手往自己后背摸了一下,忽然就发出一声惊叫:“啊!有血!”
“没事,我知道,应该是个小口子,这狗日的手里好像有刀。”常辽一边说着就脱下外套,钟晴就看到他里面那件黑色的套头衫在那个位置也有一条约莫一指长的口子,周围有烟盒大小的一片都已经被血浸湿了。顿时就急了,赶紧掀起他的衣服一看,只见左肋靠近后背的地方有一条大约四五厘米长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不过好在看起来口子不深,血出的也不算太多,这才稍稍放下点心,说道:“咱们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xiumb.com
沈五一也够过头来看了一眼,就转身向依然没爬起来的黄毛走去,嘴里骂道:“狗日的,敢用凶器,你是想坐牢了是吧。你的凶器呢?交出来!”黄毛躺在地上,满眼惊恐的看着他,他又骂道:“你交不交?信不信老子踢死你?”说着就抬起脚来作势欲踢,黄毛赶紧抬起手来,手里有一片单面刀片。
钟晴和常辽也看了看,钟晴就说道:“沈五一,你报个警,在这儿看着他等警察来,我陪常辽去医院处理一下他这伤口。”沈五一答应一声,钟晴就叫着常辽调头往矿医院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那个卖菜的女人就追了上来:“小师傅,谢谢你,我叫罗美芳,是金沟村的人。”
“嗯,不客气,我叫常辽。”常辽点头答应一声,就跟着钟晴走了。
走出几步,钟晴忽然轻轻一笑:“宝贝,你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怂死了,什么都就会说忍忍忍,今天事不关己,居然都敢主动出手教训流氓了。”
“这不是你教的义所当为吗?再说了,我以前怂吗?我怎么没觉得?我只不过是比较大度,一般不跟人计较而已。”
“还嘴硬。以前干什么都前怕狼后怕虎的,犹犹豫豫,今天倒好,比谁都冲动。”
“我那不叫犹犹豫豫,叫深思熟虑,嘿嘿……”
常辽和钟晴到了矿上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一条很浅的小伤口,都不用缝合,几天就能愈合,清创消毒之后随便用纱布包了一下就完事。医生正在给常辽处理伤口,钟晴就接到了沈五一的电话,让他们完事之后直接去矿上派出所。
两人从医院出来,在大门口恰好碰上两个派出所的警察带着黄毛进去,也是来做检查的。看他虽然一头一脸的血迹,不过还能自己走路,脚步轻松,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看到常辽都绕着走。
两人到了矿上派出所,沈五一、罗美芳都已经在那儿,张培华也赶过来了。又等了一会儿,黄毛的父母也到了,他母亲果然是在厂部食堂工作,常辽等人去食堂吃饭其实经常见到,他父亲是三大队的一个工人,还认识沈五一。又过了一阵,警察就带着黄毛来了,他头已经包扎起来,警察说磕了条口子,缝了五针,别的没什么大事。
矿上派出所的警察和矿上这些工人、家属都是经常打交道的熟人,事情又不大,所以处理起来也就是和和稀泥,再加上黄毛的父母似乎也对张培华、常辽这些说不清来路,却经常和矿上、大队上的领导在一起的人有些忌惮,因此也没过多纠缠,很快就处理好了,医疗费双方各管各的,黄毛向罗美芳口头道个歉,这事也就算是完了。
十一点多处理完,黄毛一家就赶紧先走了,罗美芳又来向常辽道了一次谢才离开。张培华一个劲夸常辽他们三人,这见义勇为的事情干得好,还让派出所给开了个证明材料,说是回头要交回公司去给他们三个申请表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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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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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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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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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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