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一行人在大同火车站下车,煤矿方面安排了车来接他们,不过还没到,于是他们就先在火车站附近一家小吃店吃了早点,又等到大约八点半,矿上的一辆依维柯才来到。
上车开始出发去矿上,车子很快就离开市区开上一条省道,半个多小时后又拐上一条山路。起初几人还饶有兴致的看看车窗外的景物,不时议论几句,可时间久了,放眼望去,四周总是一座连一座的山,偶尔出现个小镇或者村落,没什么新鲜的了,还经常和运煤的卡车会车,漫天黑灰,渐渐的也就都疲了,加之昨夜在火车上都没睡好,慢慢的就都睡着了。
等到被司机叫醒下车,常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出头了。车子是直接开到厂部食堂门口停下的,下车一看,只觉得这地方就像一个山间小镇,建筑都集中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山脚下有条小河,河对岸就是农地,本来环境应该算是挺好,可惜到处都被煤灰沾染了,给人感觉脏兮兮的。
在食堂一个包间里,常辽等几个新人第一次见到了团队一把手、执行总监陆名章,一个四十五六模样、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这顿饭就是给几个新人接风的,团队里的另外一名项目经理陈秀华也在,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瘦小女人。另外还有两个矿上的工作人员作陪,其中一个还是个副矿长。
席间陆名章给人感觉挺冷淡的,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努力工作、认真仔细一类的套话,又告诉常辽和沈五一两个男的准备一下,在厂部呆两天适应适应环境,星期一就下生产一线去做尽职调查,别的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顾着和那个副矿长喝酒。陈秀华也话不多,只是一开始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来就埋头吃饭,再后来吃饱了就在一旁枯坐,似乎桌子上的事情都和她无关一样。
将近两点钟才吃完这顿略显别扭的接风宴,随后一个矿上的工作人员带着几人来到距离食堂不远处的招待所,让开了三个双人房间把他们安顿下来,朱同国也要在厂部住两天,星期一再一起去大队去。
常辽和沈五一进到房间一看,就和普通酒店旅馆的双人间差不多,进门一侧有个卫生间,再往里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另外还有张小茶几、两把椅子和一个电视柜、一台显像管电视机,别无他物。房间里看起来还算干净,只是所有设施都比较老旧。
两人放下行李,各自在一张床上一躺,常辽随口感叹了一句“舒服”,就听另一张床上的沈五一说道:“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就这破地方,我感觉还不如我们大学的招待所呢。我都怀疑咱们是不是进了一家假的投行,投行出差不都是住五星级大酒店,一人一个套房吗,哪听说过这样的,这要跟同学说了估计都没人信。”
“嗨,将来拿到手的工资才是实实在在的,计较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嘛,五星级和这没星级都是一张床睡觉。再说了,这不是在矿山上吗,只能将就点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没准下个项目去个大城市,就住五星级了,还有马杀鸡呢。”
“唉……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看在工资的份上吧。”
沈五一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常辽离门较近,就起身过去开了门,是朱同国。他在进门几步的地方停住说道:“我来问你们俩个事,吃饭的时候你们也听陆总说了,咱们星期一就要下大队去,咱们三个人要分两拨,一拨去三大队,一拨去四大队。你们俩都还是新人,眼下还不能让你们独立工作,都还得带一带,所以肯定得把你俩分开,一个跟我去三大队,另外一个就去四大队,张总在那边,去跟着张总,你们俩看谁跟我啊?”
常辽和沈五一都迟疑了一下,各有心思。常辽想的是最好能去四大队跟着张总,这个张总是从英国回来的,有英国留学、工作的经验,肯定很厉害,跟着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可不跟猪哥这话又不好当面说出口。
沈五一想的则是另一回事,团队老大陆名章创建四部的时候带了猪哥和陈秀华两个人来,这两人肯定就是老大的亲信,所以如果跟猪哥混好了,也就等于是跟老大混好了,将来肯定能得到点关照。相反那个张培华,猪哥都说了他不会在四部长待,指不定哪天就离开了,跟着他显然没什么前途。他担心被常辽捷足先登,于是急忙抢先开口:“嘿嘿,猪哥,反正都是下矿,去哪儿都一样,我就跟着你吧。”
常辽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也就顺着话头说道:“猪哥,既然老沈跟你,我就去四大队跟张总。”
朱同国点点头:“那好,就这么定了,咱们应该是星期一一大早就下去,至于是矿上安排车送咱们去,还是让咱们搭运煤车去,等我落实好了再告诉你们。”
“嗯,知道了。”
“另外还有个事提醒你们一下。这厂部周围的情况挺复杂的,既有矿上的职工和家属,还有些前几年下岗的工人和家属,另外旁边还有个原来的自然村,现在也建了连一块儿了,所以还有村民,反正人员结构挺复杂。你们这两天在这儿,出门的时候要留神点,如果身上带着大额现金的话,千万别在人前露出来,最好别一个人出去,特别是晚上。”
“知道了,谢谢猪哥。”
朱同国出去之后,常辽又在床上躺下,就听沈五一叹了一口气:“唉……这是什么鸟地方啊,出个门都要提心吊胆的。”
“哈哈,你感叹什么啊,要感叹也应该是钟晴她们两个女生感叹。咱们在这儿呆的时间又不长,后天就要下矿去了,往后指不定多久才能回来这儿一趟呢。下矿之后估计周围环境就简单了,只有大山、矿工和煤炭,你喜欢吗?”
“那他妈的还不如这儿呢,唉……别说了,越说我这心里就越是觉着憋屈,我堂堂一个复旦大学的财务金融硕士啊!”
两人正说着话,又有人敲门了,常辽再次起身去开门。拉开门一看,这次敲门的人是钟晴,她换了身衣服,上身一件白色短袖圆领t桖,下身穿条牛仔短裤,脚上一双球鞋。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说道:“常辽,你现在没事吧,陪我出去逛逛。”
“啊!”常辽哈哈一笑:“钟师姐,你这是不是也太主动了点,我还琢磨着回头找个借口约你呢,你倒先来约我了,那么主动,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房间里的沈五一也跟着起哄:“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你俩什么情况?”
钟晴越过常辽往房间里撅了一下嘴,才又对常辽说道:“你少贫嘴,我就想去看看附近的银行、邮局、药店这些在哪儿。可刚才猪哥到我们房间交待过,说这附近挺乱,我们初来乍到,别一个人出去,严子琳又怕晒不愿意出去,我只能来找你了。不然过两天你们都下去了,就剩我们几个女的和陆总,我总不能去请陆总领着我转吧。”www.xiumb.com
“正好,我也得看看银行在哪儿,那行,等我穿下鞋。”常辽说着转身回了房间穿鞋,一边问沈五一:“你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沈五一躺在床上挤眉弄眼的笑道:“让我去当电灯泡啊,我是那么不自觉的人吗?不去妨碍你们了,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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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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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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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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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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