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颤颤眼睫,不可置信询问道:“你说什么?”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向来引以为傲的脑子在这一刻全是空白。
景霄惊醒般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对上云画探究的眼神,薄唇轻启:“轩轩是你与我的孩子。”
“啪!”
云画不是第一回打人巴掌,但这回却是最气愤的时候。
原主所遭受的鄙夷,不公,还有漫天数不尽的,杀人于无形的流言蜚语,原来都是景霄造成的。
她能感受到体内那股子不受控制的委屈和愤怒,那是原主身体里的怨念。
“为什么?”
云画神使鬼差问出口,眼中落下泪来。
这短短的三个字,是她问出口的,也是云画问出口的,那个早该因此死了的云画!
若不是因为景霄当年不负责任的所作所为,云画该是嫁到将军府,将兵符给魏萧炎,以此跟魏萧炎相敬如宾。
依着魏萧炎的心性,两人恩爱可能因为有楚眉柳做不到,但是也不至于给原主这样难堪,更让荣锦郡主那样毫无波澜的死在云府,在这偌大的京城,连点水花都没被溅起。
就那样,消失了……xǐυmь.℃òm
云画的手掐住了景霄的颈脖,力道不断收紧,而景霄,一动不动。
“郡主!我们王爷当年也是迫不得已!”
含玉在旁焦急喊道,看似对景霄和云画都没有半点影响。
但是云画知道,有的。
她又有了意识。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她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掌控权,眼前黑下不见天日,可含玉这么一句喊过之后,没了。
那道充斥着怨恨的原主,那个云画的所有怨恨,彻底没了。
所有的苦难,煎熬,在含玉那句“并非故意的”过后,消失殆尽。
只要这么一句!
云画感叹于原主的善良,收回自个儿的手,看着面前的景霄,开口道:“我要知道来龙去脉。”
她跟景霄也算经历过风雨的,对于景霄颇有几分了解,他不是那样随意玩弄女子后抛弃,行事不堪的人。
“我……”景霄声音沙哑:“当年我与绝无忧在京城郊处比武后,被绝千黛设计下了药,恰好你当时被人带到破庙处,我救下你后药性难捱,就用你做了解药。”
那时,是原主新婚前一天,被人强制从云府带着离开了。
“然后呢?”云画又问。
景霄停顿了下,接着道:“第二日大军开拔,那日我本要点兵,事急从权,待我赶到兵营,吩咐含玉去找人时,却只得了人去楼空的消息。”
那个时候,原主被人发现衣衫凌乱躺在那里,象征女子贞洁的朱砂痣已经没了影子。
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偏偏两人只能说一句阴差阳错。
“后来呢?你为什么不派人找?宝樱郡主失贞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就没有半点怀疑?”
云画语气平静的开口询问。
倒不是真的纠结于此,而是为原主问个明白,她对景霄是极有信心的。
“我……”景霄顿住:“是我的错。”
“不是!”
一人从黑夜中现出身形,景泽,他看着云画,脸色前所未有的沉重:“是我,当初皇兄离开时叮嘱我找人,我却只当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他向来游戏人间,以为是有人故意设计勾引,寻人在那附近找过,没有找到人后就彻底放弃了,等人自动上门,后来便渐渐忘了。
哪想到竟然是当时就要与魏萧炎成亲,本该在家备嫁的宝樱郡主云画。
再一想当时他听说云画出事,魏萧炎被人嗤笑时的样子,恨不得回到过去,狠狠打醒那时的自己。
可是没用,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整整四年的非议,在外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失去母亲,种种事宜听着轻描淡写,但只有置身其中才知中间有多少的辛酸苦辣,人间冷暖。
刚刚云画脸上痛苦的表情,做不得假,那是让人看着都觉得痛心的模样。
所以景泽终于意识到,他的漫不经心,对旁人的伤害有多大。
悔不当初!
云画目光略过他脸上的神情,嘲弄勾了抹讥笑,这事怪不得景泽,事实上就算景泽将人找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还能真的将事情公之于众,让当时刚刚领兵的景霄被三皇子一党抓住把柄不成?
这不,直到现在,景霄才说出真相,还是失口于私下里的情形。
这就是世间残酷。
谁都能怪,谁都怪不得。
“你们都在?”
眼神打量过景泽身后,云画轻声询问,意欲揭过此章。
她怪或不怪,差距不大,日子总要过下去,再说,事情也不是因他们而起。
如若没有景霄,原主只会落在那帮渣滓身上,真的永无翻身之地,至少现在……她没有那样为难了?
云画不确定地想到,锐利眼神直直打量面前的人:“张院长,叶公子。”
张关中到现在还是板着张脸,只是这张脸上些许悲色,望向云画时更有怜悯,他是好心,但是云画不需要。
现在的云画不需要,以前的云画更不需要!
这个道理张关中不懂,但是叶清平看着好像懂,因为他的眼里一片清明,云画打眼一瞧只能看见他眼中的心疼。
还是那句话,原主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是她,云画,纵然刚刚才被残念操纵,但也是她,云画!
所以叶清平的这份情,注定要被人视若无睹了。
“两位也到了,该是扬州的事情已经处置的差不多了吧?”云画询问。
只要闻知学院出个面,做做样子,连清秋已经同意出了大头,他们两个代表闻知学院来了,就说明事情已经差不多了。
扬州,十万火急!
“郡主,皇兄他……”景泽急急开口,被云画一个冷厉的转眸看得住了嘴。
景霄,她不怪。
但是原主受的伤害也实打实地起源于他,云画不想将他怎么样,到底没有景霄,原主的下场也不好说,她只要冷着景霄两天。
不然她总不能就这样大咧咧的将事情略过,一笔勾销。
那样,不止原主那四年,就连她云画,也就真的只是个笑话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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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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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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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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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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