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突然开口,陈识的话被打断,我们也一起转过头。
我问,“奶奶你怎么啦?什么镯子啊?”
陈识想了下,“奶奶给你买了个镯子。”
“我?”我从来不知道陈奶奶给我买过镯子,“可是我没有啊。”
“在我那儿。”陈识垂着眼皮,“去年过年的时候奶奶让我给你的。”
陈奶奶依然看着我们,没办法,我问陈识,“那镯子现在在哪儿?”
陈识说,“在家里。”
其实一个镯子,我和陈识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陈奶奶坚持要看到那个镯子,她觉得上次她给我买镯子的时候我和陈识在吵架,所以没能亲眼看到我戴上,现在必须要我戴着镯子她才放心。
我纠结要不要回去拿一趟,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陈奶奶开心。
“我去拿吧,你在这里陪着奶奶。”陈识已经去穿外套了。
我拦住他,我总想着白天我妈和我说的话,我觉得这个时候陈识一步都不能离开,“还是我去吧,你把钥匙给我。”
陈识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皱眉。
我说,“快点,等下就赶不及在十二点之前回来了。”
陈识把钥匙递给我,“那好,你路上小心点,实在不行就让浪浪过来接你。”
“我马上回来。”
我冲陈识笑了下,他表情坚定的对我点点头。
出了医院,我马不停蹄的往公寓赶,我承认,这时候我心情是很好的,大约感觉我要和陈识和好了,我在期待。
人嘛,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念之间,也许这件事原本需要很多时间来消化,但不知不觉中已经足够去冲破那层阻碍了,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下了车,我迫不及待的往电梯里跑,上一次送陈识回来我并没有跟着他上楼,这一次拿着已经快要两年没碰过的钥匙,我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
不知道房间里会是什么样子,电视小说里都是那样的,无论分开多久,再一次回到曾经一起生活过的那个地方会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连一层灰都没有蒙上。我记得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陈识把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唯一抢眼的就是角落里摆的那把吉他,后来我住进来一点点的添置,再后来我们打算结婚,两个人已经商量着怎么装修,也不是没争执过,只是每次都是陈识听我的,他去了广州之后我一个人布置,又买了床单窗帘什么的。
陈识会留着那些吗?还是已经丢掉了。
我很怕,万一他丢掉了呢。
带着那种忐忑的心情,我打开门。
门开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也随之砸下来。
那些东西都在,房间里打扫的很干净。而我没想到的是,在墙上好多地方都挂着我们拍的婚纱照。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匆忙的离开把照片都摘下来打包,却没记得带走,也是那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才会彻彻底底的忘记照片的事。
而现在,这些照片完好的挂在墙上,甚至每一张的位置都和从前一模一样。陈识之前没见过这些照片,所以他是对着墙上的钉子一张一张找到原来的位置,那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要看到当初我们站在一起的笑脸。
想想就觉得很难过。
于是我哭的很厉害,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脑子里全是陈识当初去挂这些照片的模样。会是什么时候呢?去年情人节的时候吧,应该在我们见了面又正式分手以后,在我一个人无奈痛苦的面对怀孕流产的时候,他或者也是因为这些触景伤情才选择一个人躲起来。
我们都有错,既然错了就不要再去比较谁错的更多谁又错的更少。
哭了一会儿,我想起自己回来是要找镯子的,咬了咬嘴唇从地上爬起来,房间里能忘镯子的地方并不多,就那几个抽屉,我又一个一个拉开看,没有,还是没有。
每个抽屉都是空的,后来我拉开了最后一个抽屉,仍然没看到镯子,却看到里面一大把拨片。
刻着字,就和当初我丢掉的那个一样,但是手工刻上去的字体多少会有些区别,我一个一个的看,每一个都很像,但又不像。
很明显,这些都是陈识留下的。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陈识打来的。
接电话,我尽量忍着不发出鼻音,可陈识还是听出了不对劲,他问我,“怎么了?”
“没事。对了你把镯子放在哪儿了?”
他说,“枕头下面。”
“啊?”
“你是不是哭了?”陈识问,“照片是……”
“没有。”我擦了把眼泪,确实看到那些拨片的时候我眼眶又湿了,我掀开枕头,下面果然放了一个翡翠镯子。
我把镯子拿起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很怕会摔在地上。
结果越是小心越出了差错,房间太小了,加上我对这里的环境也已经陌生,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茶几绊倒了,我只顾着捧着镯子却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手机是前不久新换的,质量却比不上前几年用的诺基亚,这一摔不止屏幕碎了竟然彻底不能开机。琇書蛧
摔倒的时候我叫了一声,不知道那一声陈识会不会听到,听到的话他又会不会担心。
算了,我也顾不上手机了,把镯子用东西包好之后就往外走。
这个时间不太好打车,主要因为附近是步行街,都是些电影院ktv什么的,我等了好久都没打上车,手机坏了,也没办法通知陈识或者找许尼亚来送我。
没办法,我只好一边往医院的方向走一边看看路边能不能打上车,只要能在十二点之前赶到就好了。
平时开车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原来靠走的要这么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我都没见到一辆空车。
我走了好久,后来在一条单行路上,一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车上有人下来。
这段路的路灯不是那么亮,我来不及看到过来人的长相就被紧紧的抱住了。
我被吓了一跳,惊吓之余根本没心情去揣摩这个正在拥抱我的人究竟是谁,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就连拥抱着的感觉都似曾相识。
他把嘴巴贴到我的耳边,“我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我没有。”
我摇摇头,似乎这一晚上眼泪都没停过,只是这一次哭的比较内敛,一点点哽咽着。
陈识低下头,亲了亲我的眼睛,“不要哭了。”
“好,我不哭。”
我抬着头,陈识把手放在我的腰上,稍微托起了一点,这样我们的嘴巴会离得很近很近。
要不要亲呢?
关键的时候我还是怂了,侧过脸,我不是不想陈识亲我,只不过是紧张,人紧张的时候就会做错事,但我这个躲避的动作究竟是不是错我自己也不明白。
陈识抿了抿嘴巴,侧过脸。
刚刚那辆出租车早就开走了,在这样几乎没什么人经过的单行路上想打车更难了,我们真的只能走路会医院了。
十月底,天气已经介于秋冬之间,加上又是晚上,我被风吹的一直发抖,陈识停下脚步,等我追上去的时候他把我的手拉起来团在自己的手心里,语气柔柔的问,“冷吗?”
“不冷。”
我仍不住要笑,脸上是那种很甜蜜的表情,陈识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傻。”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刚刚摔的那一下我膝盖还有点疼,所以走不快,我问陈识,“我们要不要走快点?是不是快到十二点了?”
陈识拿出手机看了下,“嗯,还有十分钟。”
他松开手,往前面走了几步,弯下腰回头看我,“还不上来?”
我笑一下,往前跑跳到他的身上,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就好像怕眼前的其实是场梦。
陈识背着我跑起来,他跑的很快,以前他说是出去唱歌的时候经常被城管追才练出来的。我问他,“你这样肩膀会不会疼。”
“不疼。”
“真的吗?”
“真的,你在搂紧一点就更好了。”
陈识这样跑啊跑的,我们真的在十分钟就赶回了医院,好在这个时间医院里也没有很多人,他一直背着我直到我们上了电梯。
陈识把我的手拉过去,然后把那个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他笑了笑,“大小刚刚好。”
电梯停在陈奶奶住的楼层,我们两个手拉手的下去,一步一步往前走,还有一分钟,就是陈识的生日了。
可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最后那一分钟,陈奶奶却没有等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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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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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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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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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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