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t,我是lynwood。请问梅姐在吗?”lynwood是郭林吾的英文名。
“ohno!你们家里人不要再打扰她了,ok?”
郭林吾意识到梅姐可能有事,顾不上因matt的耿直而带来的尴尬,急切地问:“梅姐怎么了?”
“她病了,在医院,但愿你不要去打扰她!”matt很烦燥,“郭先生郭太太,penny,penny的母亲,你们真的都很糟糕,我妈妈压力非常大。请不要再打扰她。”
matt说不清楚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他永远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好像知道一些什么秘密,还有这帮人总是无止境地给妈妈压力,以致于让她病倒。或者并不是因为这些而病倒,但不管怎么样,matt都不希望别人再来烦扰他的妈妈。
郭林吾连声说对不起,并提出想去看看梅姐,被matt拒绝了。matt挂电话的时候,郭林吾隐约听到梅姐在旁边说话的声音,很不清晰,但郭林吾听清了,是她在问:“谁?是lynwood吗?”而matt的回答是:“不,是销售人员。”
郭林吾说了一声对不起,便挂了电话。
朋友刚才一直远远地看着他,这会儿走了过来,用力拍拍郭林吾的肩膀。这是一个丹麦人,听不懂中文,对郭林吾的事略知一二,只知道他飘洋过海奔至美国一定是为了一件难办的大事。男人之间的友谊,纵使关系再好,对私人领域都是很有分寸的。朋友不便多问,礼貌地询问:“lynwood,需要我的帮助吗?”
郭林吾摇头,“谢谢。”
“如果是关于penny,我想我知道一些信息,不知道是否对你有用?”
郭林吾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你知道penny的事?”
“不,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我见过penny和别的男人约会,动作很亲密,我想那应该是约会。”朋友边说边点头肯定,“而且,有两次。penny没有看到我。”
郭林吾突然笑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们不该在一起。但,我尊重你的决定。”朋友耸耸肩膀。
电话响起,郭林吾一看,又是妈妈的。
丹麦朋友识趣走开,嘴里还嘀咕着,“lynwood祝你好运。”
“妈,我正想找你。”
“妈等着呢。”
郭林吾和妈妈进行了一次长长的越洋电话,以致于忘了那高额的长途费用。期间朋友来过两次,一次送来一杯冰牛奶,一次是在出门之前给郭留下钥匙。
这个电话持续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几年来,郭林吾第一次听到了妈妈的哭泣。即使在他们最穷困潦倒时,妈妈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哭泣。她说,哭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苦了自己的亲儿子。
说起来,这也不是一个豪门恩怨或是家族复仇记的故事,没有那么华丽的篇章,更不是环环相扣的悬疑大片,故事的起因,原来如此简单。
在郭家举家出国的那一年,郭父郭母认识了penny的父母。双方的熟识过程并不美好,父亲郭安平晚上去见客户,酒席上万般推迟,还是被灌了不少酒。郭林吾的印象中,父亲的酒量很差,平常也没有小酌小饮的习惯,每次被迫无奈喝了酒,身体都会不适好几天。而那天,郭父却在酒后独自开车回家。Χiυmъ.cοΜ
郭母说,一切都是天意。那天郭安平送走客户,自己在饭店的大厅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缓了缓酒意。最后饭店的服务员走过来,告诉他要关门了,郭父才去取车。
凌晨的高架本来应该是车行无阻的路况,结果那天车开到高架脚下时,却被告知高架上发生意外,让司机改走其它路段。一时之间,高架路旁边的马路变得拥挤不堪,汽车全都堵在那里,行动缓慢。
等得时间越长,郭父便越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酒劲没有消去,头痛又转眼袭来。眼看着拥挤的路况松散一些,郭父见有机可乘,赶紧变道转入一个小路,希望侥幸能通过小路逃出生天,不料刚一转弯,就撞倒了刚从便利店买饮料出来的penny妈妈杨清灵。
杨清灵当时正怀着七个多月的身孕,也是因为堵车太久,口渴难奈,车在路口堵着时下车去买饮料,刚出了便利店门口的她正左顾右看来往的车,看没有什么危险,便拖着肚子往前走,不断却被突然从别道拐进来的郭安平撞到在地。
这一撞力度不小,杨清灵抚着肚子躺在那里,痛得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郭安平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酒意全无,马上跳下车来,走到杨清灵面前,却面对她的疼痛急得手足无措。同时来到杨清灵身边的还有penny的父亲刘沛,他看到妻子腿下已经渗出一滩鲜血,也顾不上和郭安平理论,一把将杨清灵横抱起,把她轻轻放到自己车的后座上,转身对郭安平说:“你,跟着。”
郭安平开车跟着他们去了医院。
因为堵车,延误了太多的抢救时间,杨清灵奄奄一息,孩子也没有保住。那是一个即将足月的男婴。刘沛知道这一消息时,独自站在医院的楼梯口中失声痛哭。
杨清灵已经快要40岁,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一心期盼着是个男孩好继承父业,没想到这一撞,杨清灵不仅失去了即将出世的儿子,自己还子宫大出血,医生们拼力抢救才保住她一条命,再生育自然是不可能了。
“我要你拿儿子的命来换!”崩溃状态下的杨清灵摇着郭父大喊。
随后,刘沛与郭安平进行了一次拉锯战般的谈判,一直僵持不下。这段时间,刘沛暗中调查过郭安平家的情况,对郭林吾上学的地方和他的表现了如指掌,每次悄悄去学校时身边都跟着penny。刘沛很喜欢阳光又开朗的郭林吾,每次看到他,都会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儿子,百爪挠心。
刘沛不缺钱,不要赔偿,却提出一个更加不尽人情的条件:希望郭家能将儿子改姓,和郭家断绝关系,否则就去法院告他。郭家当然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没想到这样一个难解之题,最终由小小年纪的penny解决了。
penny那时已14岁,正上初二。几次看着这位帅帅的大哥哥,早已不假思索地喜欢上了他。小女孩心思无处藏,她看着几个讨厌的大人在争夺她的林吾哥哥,早看不下去了,加之他对父亲与生俱来的一种抵触,使得她在几个大人厮杀正酣时,突然跳出来,以一种大人的口吻怒斥他们:
“林吾哥哥又不是小动物,你们这么争来争去的,很不礼貌,很不尊重人。”
刘沛像不认识似的看着penny,“大人谈正事,小孩子插什么嘴?作业写完了吗?”
“你们谈的哪叫什么正事,是不好的事。‘坏事’哪叫什么‘正事’?”
“小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什么‘好事’‘坏事’?绕口令吗?”
“你们大人不也什么都说不清楚吗?连人权都不懂!林吾哥哥又不是衣服和玩具,由你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吗?那如果有一天你也开车撞死了别人家的孩子,人家要拿我来抵债,你也要把我送给别人咯?爸,我非常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更讨厌你的强人所难。”
“你说什么?你懂个屁的人权?”刘沛气急败坏,一个巴掌就要抡过来。女儿总是对自己爱理不理,他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平常也一样娇纵着她,极力地讨好着她。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居然这么顶撞自己,还骂自己“强人所难”,刘沛面子上极大的挂不住。
“你敢!”杨清灵制止了丈夫的巴掌,保住penny,“你敢打她?”
刘沛的手落在空中,终究没有落下来。
郭安平和妻子感激地看着这个小姑娘,觉得她年纪小小,却比大人更懂道理。可不知道刘沛会不会听一个小童的胡言。
还是女人的心思更细腻些,杨清灵摸摸penny的头,问她:“你很喜欢林吾哥哥是不是?”
penny不说话,表情酷冷。
杨清灵已经看中了女儿的心思,可也想女孩子的懵懂爱恋并不会长久,便淡淡一笑,说:“你不想让林吾哥哥跟我们姓吗?”
“你愿意让我跟别人家的姓吗?”penny反问。
杨清灵笑了,回头对众人说,“其实我失去了儿子,是我福薄,命中注定没有这个儿子。我也不想再巧取豪夺要人家的儿子了,林吾都那么大了,又不是襁褓中的小婴孩,我们在这里谈论他的去向本是不对。penny倒比我们看得透。”
“可我们失去一个儿子!他们一点责任都不用背吗?”刘沛吼道。
“我们愿意赔偿!我们家的生意虽不值多少钱,也能尽力按你们的要求赔偿。”郭安平连忙解释道。
“你们不是正准备出国吗?钱都给了我们怎么办?”杨清灵笑着问。
郭父郭母苦笑。摊上这样的事,又能怎么办呢?
“以后慢慢还吧!”杨清灵说,语气很坚定。
“你……”刘沛显然很不服气。他无法接受这个决定,更受不了他今天这么没面子。但在杨清灵面前,他无法有那么高的气焰。这家企业本是杨家的,杨父还健在,他还不能事事决断。
也许,这才是penny一直看不起父亲的真正原因。她觉得父亲很势力,很现实,很俗气,没有什么值得她尊敬的地方。杨清灵显然也不理老公的情绪,而是对penny温柔地说,“penny将来也要跟林吾哥哥一起去美国的是吗?”
刘沛顿时明白了老婆的苦心,附和道:“好好学习,penny,到时候申请最好的大学!”
penny毕竟是个孩子,父母的话点燃了她的希望,只要能和林吾哥哥在一起,她当然是乐意的。
郭安平和妻子很沉重地对视,他们知道,事情岂会就这样轻易结束?只是僵持不下的谈判终于发生了转机,这一切比他们想象的结局都要好。
而这一切的一切,唯有郭林吾全然不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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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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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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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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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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