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这女孩子的厨艺倒是不错的,谁娶了你真是有福气的喔!”
“卿卿,你就该向俞秋学习,女孩子就要会下厨嘛,不是为了伺候男人,我可没那么老土的思想,做菜是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有品质,总不能天天在外吃不卫生的饭菜吧?”
许梅给足了俞秋面子。而俞秋是一夸就飞起来的那种单纯大妞,听到赞许的话,她显然也越来越high了,话越来越多。苏卿真怕她得意忘形,不小心说漏太多讯息。
许梅毕竟是有一定教养的人,虽面对郭林吾有满腹的疑窦,也没有撒开了问东问西,很收敛地交谈着。可在苏卿听起来,老妈的交谈功力显然是高那些市井妇人一筹的,她不露痕迹的攀谈,实际上各种信息已尽在掌握。
比如……
“小郭是苏卿的高中同学啊,难得难得,这么久了还能保持联系!”
“小郭平常工作是不是很累?阿姨看你气色不太好,年轻人要注意身体的,工作再忙也要吃好睡好,不要不当回事啊!”
“你从国外回来,还能不能适应上海这人潮汹涌的?每天早高峰挤地铁真是要命呃,上海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多了,连吃饭都要排排队。”
“小郭,这么晚回家没事吧?路远不远?”m.χIùmЬ.CǒM
“父母身体还好哇?像我们到了这个年纪,就是希望儿女们平平安安,工作好,家庭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嘛身体好就阿弥陀佛了。”
“……”
随意的聊天,郭林吾的家庭、工作、有车没车、有房没房等信息已一点点露出水面。苏卿幸灾乐祸地在旁看着,她相信郭林吾肯定能应付自如,同时深感老妈的小聪明中还有那么一点有趣,就任他们聊下去。
苏卿和郭林吾整整三天没有联络,想必有一大堆的话要说,却被许梅硬生生地打断了。整餐晚饭,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怀鬼胎。俞秋作为主厨在厨房和餐桌之间跑来跑去,时而切水果,时而盛汤盛饭,倒也消除了一些尴尬。郭林吾见已经没有再与苏卿单独说话的机会,便找了个借口,先告辞了。
郭林吾刚出门,苏卿就忍不住责问起老妈来。
“妈,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你这问题已经问过了。我怎么就不能来?”许梅也有很多话要问苏卿,正等着呢。
“有点突然。”
许梅定了定,缓缓地说:“这个小伙子,倒是挺不错的……”
苏卿有点惊讶她这么说,抬起头看着她,等着接下来的话。
“咳,是这样,我是感觉你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对劲。要说哪儿不对劲呢,我也说不出来,但我也是过来人了,知道一个人恋爱了是什么样子,或者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卿卿你自以为是个挺成熟的人,其实并没啥心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所以啊,今天我就是过来调查的。”
“调查?调什么查啊?你干脆说‘捉奸’好了。”苏卿哭笑不得。不过刚才许梅的一番话倒是让她自省了,她自认为表现得很不明显,也没有真正进入恋爱状态。纵使这样,还是被细心的老妈发现了。
“女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粗俗啊?不过,也没错,这不被我‘捉’到了?”
俞秋在旁边听到她们母女的这场对话,憋不住笑了。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笑而后悔了。许梅差点忘了俞秋这个知情人,这一笑提醒了她。许梅换上一幅糖衣炮弹的笑脸,和颜悦色地套俞秋的话,“俞秋啊,你也和小郭认识的哦?”
俞秋愣了,看看苏卿,分析苏卿好像是幅豁出去的表情了,才吞吞吐吐地回答说:“见……见过一两次面。”心想:哎呀妈呀,真是累死我了。
“小秋秋,你不是要给你爸买大衣吗?你去淘宝啊京东什么的看看呗。”苏卿想解放俞秋,不料俞秋的猪脑子没有反应过来,睁大眼睛说:“我前两天已经买好了啊!你忘啦?”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苏卿总算明白这句话的真谛了。
“俞秋你觉得小郭这人怎么样?”许梅看俞秋糊里糊涂的样子,追着问:“我看他很有礼貌的,气质也不错,家教应该是很好的喔!”
“恩,我觉得他挺好的。海归却没架子,长得帅却不傲娇,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依然能够那么阳光,有才华,有颜值,有担当,总之就是一个接近于完美的男人。”
“那还真是不错。他在国外怎么啦?怎么风风雨雨啦?”
苏卿赶紧插话,“妈,去我房间聊吧,俞秋她还有事,有什么话你问我就好。”
俞秋还云里雾里的,“我没什么事啊……”
苏卿瞪了她一眼,“那就找点事哈!”
苏卿真是要吐血了。
房间里,苏卿坐在床上,许梅坐在电脑桌前一把椅子上,两人相对。
“你是不是觉得妈特别烦?”许梅开门见山地说。
“有时开明,有时就逼得我走投无路。”
许梅不说话,很忧伤很受伤的样子。苏卿一见,心里一软,不忍心让她伤心,挤出一个笑来,说:“妈,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发誓,能说的会说,哼哼。”说着举起右手发誓。
“谁让你发誓了?哎,不成家的人就是永远这么孩子气!”许梅又爱又恨的,把女儿的手放下来,说:“你只需告诉我,你和这个郭什么吾已经确定关系了吗?”
苏卿摇头。
“俞秋说他家在国外那个是怎么回事?你对他的情况了解吗?”
“了解,也不了解。他家的情况他一见我时就说了,很坦诚,就是他父母在国外做生意失败,破产了以后回国,现在他在上海工作。”苏卿故意语气平淡,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
许梅略加分析,便斩定截铁地说:“他家一定背了很多债啊!”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总不能打听别人家的财政情况吧?”
许梅叹了一口气:“唉——”
苏卿知道,老妈最忌讳这个。许梅并没有要求苏卿一定要嫁个有钱人,但经济上也不能太受委屈。苏卿家里是小富则安,不愁吃穿,对方的条件当然不能太差,至少不能一嫁过去就一起还债吧?
许梅说:“看小郭的谈吐、家教,就知道一定是个不错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可是有一句话,叫‘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如果是负债累累的家庭,卿卿,这负担太重了,你没有义务承担这些,懂吗?”
苏卿沉默着,没说话。
“小郭他现在还在打工,如果家里真的很多债的话,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还清。”
苏卿沉默不语。
“妈看得出来,你对他是动了感情了。”
“他并没有向我表白什么。”苏卿像是在平静地回答,心里其实很沮丧。
“那我可真替你俩着急!”许梅太看不起苏卿这磨叽劲了,数落她:“怎么跟中学生似的,还猜心思呐?不过,这小郭人品看来还是可以的,他不表白,可能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情况配不上你吧。”
“妈,你跟福尔摩斯似的。”苏卿无可奈何地笑了。
“不行,这回你得听我的,我和你爸……”
“其实我一直都在听你们的啊!”苏卿最不喜欢的,就是“听我的”,她打断了老妈的话,“我一直都过着讨好你们的生活啊不是吗?做得所有事都是想让你和爸开心。小时候是好学生,为了维护好学生的形象,为了给你长面子,不敢做任何一点出格的事;后来考大学,我想去别的城市上学,多一些不同体验,你们要救济必须要在上海读大学,好,我又听了;找工作时一定要外企,因为这个很有面子,赚钱多;在谈恋爱这事上,你和爸都说必须要找上海本地人,所以我谈过的男朋友全都是清一色的本地人。我一直不理解,身份证上地址那两行写的是哪儿的就有那么重要吗?一个人一辈子就靠着那行地址来发光发热啊?”
许梅被苏卿的这一番话说的一怔一怔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外人看我,都觉得苏卿好傲娇,好洒脱,活脱脱一个自由自在的新时代女权主义者,孰不知我就是一个乖乖女,还是一个让父母愁嫁、还要做相亲那种傻事的剩女。妈,我真的有很么差劲吗?你让我觉得……我现在很不自信,也觉得自己很狭隘。”
苏卿眼睛湿了,但她忍着没哭出来。
许梅看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受,支吾着说:“我们刚才是说小郭的事,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上面了?你就喜欢和我讲大道理。”
苏卿说,“我这么大的人了,连喜欢谁都做不了主,觉得特别生无可恋。谈个恋爱一旦被你们知道了,就成了好几个人的恋爱了。我很恐婚,就是因为我看了太多的婚姻都是因为双方家里七姑八婆们搅和,两个人过得非常辛苦,最后产生那么多狗血的伦理问题。两人的爱情,要走下去已经很辛苦了,我也不奢求什么天长地久的心动,但我也不想要承受那么多无妄的压力。”
苏卿说的这些话,许梅其实都知道,所以才着急。但她不知道原来女儿的不婚主义竟缘于从小到大对她生活的过分参与,让她感到害怕。苏卿不能不上大学,不能不工作,但在爱情和婚姻这件大事上,她却可以为自己做回主。苏卿最怕的,就是老妈为她找来一个根本没感觉、甚至有点厌烦的男人和她共度一生。
许梅当然不会这么残忍,她就是一颗普通的天下父母心。她张罗着为苏卿相亲,只是想多给她一些选择的机会罢了。看到苏卿这么不开心,许梅知道这样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效果,于是淡淡地说:“那你和小郭的事,我不管了。”
苏卿“哼”了一声,“你才不会不管呢。今天回去你就会四处打探他的消息了。你是我妈,我能不了解你啊?”
许梅想辩解,又无力辩解,只好说:“反正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他家的债务是个天文数字,你必须和他断了。还有,他在美国这十几年,发生过什么事你得尽量问清楚,虽然是高中同学,离开这么些年了,你真的了解她吗?你别被骗了,我和你爸还要留点钱养老呢!”
苏卿忍俊不禁,“我有判断能力的。你说的没错,我都记下了好吧,母亲大人?但这件事可否交给我自己来处理呀?不要到处打探弄得天下人尽知,好不?”
许梅恨恨地,“我是怕你被爱情冲昏头脑!”
“昏不了!”
每次两人的争论,许梅都是虎头蛇尾,刚开始乍乍乎乎的,到最后就自动放弃劝说了,当然下一次依旧会这样。苏卿很了解老妈的脾性,许梅并不是不讲道理,而是她的内心也常常纠结,所以时而通情达理,时而又不开窍。
许梅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她的思想常常随着别人的言论而左右摇摆,而这种没主见多数是因为攀比,总希望自己能活成别人口中那个美好的样子,一辈子跟着别人的步伐走。苏卿偶尔诉说自己的压力,许梅会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可哪天听三姑六婆们叨叨了一些理论,她又会觉得她们说的也有道理。如此反复,苏卿也已经习惯了。
苏卿明白,长辈的思想不可能会有太大的转变,所以只有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才能争取更多的自我,并让父母接受自己的想法。除此之外,苏卿真没想到别的好方法。
许梅准备回去了,苏卿开车送她。一路上母女们东拉西扯地闲聊,都主动回避了刚才剑拔弩张的话题。到了家楼下,苏卿和老妈告别,目送老妈的背影,看着她走到楼门口才放心。
正要发动车时,许梅转过身来,朝前走了几步,对苏卿说:“卿卿,如果和这个小郭一直都不上不下的,也不要放弃别的机会啊!”
苏卿冲她笑笑,从车窗里伸出一个“ok”的手势,又向许梅挥了挥手,开车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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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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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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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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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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