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制人,率先撂脸子的人通常都会赢。
傅司眠是在智商上赢了一局,但他确实只能输给不按常理出牌的泼妇。
他抿唇,果然不说话了。
姜烟转身迈步,随后便被身后的人扯进怀里,听他在头顶低声道:“行,以后你做我的灯。”
酥麻的感觉从尾骨燃到了脊背,紧贴着的皮肤热度上升,她一时恍惚,傅司眠已经转过身,拉着她夜色中缓缓前行。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各有心思。
姜烟跟着他穿过夹道,又回到了海滩边的鸢尾花旁,飞机上升的时候带起一阵风,花朵也跟着在风中大力摇摆,仿佛在挥手作别。
她低头看着,心里的郁结又多了一分。
孤岛,花海,相拥的男女,特别而有纪念意义的礼物,还有直升机的吻……一切的一切都和浪漫挂钩,可这样的美好仿佛是孩童时期追逐的彩色泡泡,一戳就彻底灰飞烟灭,经不起推敲。
她是个普通人,被面前这样的男人用心对待,不可能全无感觉。可这一星半点的悸动反而将她脑中的那根弦扯得更紧了,时时提醒着她不要忘记那些撕心裂肺的痛楚,不要忘记他亲手将她带出那个阁楼,用这将近五年的时光教会她明白一个道理——
自由的前提就是杀戮。她当了这把刀,要学的就是眼明心亮,出手狠绝。
姜烟闭上眼,在飞机的轰鸣声中将思绪放远。
身侧,男人突然动了动,视线在她翕动的鼻翼上停住了,若有所思地一眼,又慢慢收回。
……
陆家堆满了酒瓶。
陆云溪躺在黑色的床单上,眼睛看着头顶各式各样的灯,已经开始有了重影,低声数着:“一,二,三……六十,六十一……怎么这么多灯?”
门外,陆飞白迈步而来,长腿在门口的酒瓶旁顿了顿,看了眼守在外面的红姨。
“少爷,你进去看看吧。”红姨叹了口气,将目光垂了下来,“她喝了一天了,饭也不吃,晚上吐了两回。”
陆飞白抬腿,轻轻踢了踢酒瓶,撇嘴道:“就这点出息。”随后推门进去了。
陆云溪听见声响,突然惊喜地抬了头,目光触及到陆飞白的身影时又恹恹地低下去,转了个,“滚。”
“陆云溪,长能耐了。”陆飞白看了眼地上的酒瓶,火气在眼底淡淡地烧着,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刺,“今天七夕,你司眠哥哥带着姜烟去过节了,你躺在他房间里忆苦思甜呢?”
“闭嘴!”陆云溪尖叫起来,满脸喝得通红,眼睛肿得像核桃。
陆飞白克制住了一脚踹翻她的冲动,坐了下来,接着道:“你到底在伤心什么,跟哥说说。”
“你别给我添堵……”
“就给你一次机会,说。”陆飞白道。
他是被林清湘软磨硬泡推来哄人的。笑话,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哄过谁,亲妹妹也是一样。
不过要是姜烟,他会考虑考虑……也不对,那女人牙尖嘴利没心没肺,哪里会让自己落到需要被人哄的境地?她不犯事去哄别人就不错了。
陆云溪被这话吼得抖了抖,胆气瞬间消下去了,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
她咬咬牙道:“他毁了我的心血,毁了我的前途,还……”
“还什么?”
陆云溪别过头,哭腔上来了,“还半点都没有顾念我和他的感情。”
“你和他什么感情?”陆飞白冷不丁又扎一刀。
“陆飞白!”
“我认真的,你和他什么感情?”陆飞白探头,“我问你一句,陆云溪,我看人准吗?”
陆云溪抿唇,虽然不想承认,但陆飞白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一双眼都跟鹰似的,快准狠是出了名的。
“准。”
“那我告诉你,你和他没感情。”
话音一落,一个枕头横空飞了过来,砸向陆飞白。
陆飞白熟练地将椅子一转,避开了。
“你和他充其量也就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陆飞白接着道,“我第一眼看见他对姜烟,就知道不一般。当然姜烟那样的女人,正常人想做到一般也是很困难……”
“我可去你的姜烟吧!你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去把人搞到手!”陆云溪尖叫起来,“你去啊!这样也省得她老是缠着司眠哥哥……”
话音未落,陆飞白已经眼疾手快地用枕头将她蒙住了。
“唔唔!”她踢着腿。
陆飞白哈哈笑着扔下枕头,随后大手一挥,将陆云溪的头发弄乱,低声道:“这话在我面前说可以,别跑去爸妈那里说,我警告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把我的事情捅出去,你知道后果。”
陆云溪一颤,咬了咬牙。
他还不就怕姜烟被爸妈盯上!真是眼睛糊屎了!
“行了,我给你捋捋。”陆飞白往椅子上一坐,双腿架上桌面,“严格来说,手稿是你偷的,所以你说他毁了你的心血,这不准确。至于前途,是你自己蠢兮兮地被人坑了一道,也要怪在智商头上,不过难为你了,你对上傅司眠,这眼睛里除了爱情也看不见其他东西。还有,妈对他怎样,你从小到大看在眼里,现在妈步步紧逼,你还指望傅司眠对陆家感恩戴德?”
“可他……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说什么。”
“所以现在开始说了呀,傻妹妹。”陆飞白阴气森森道,“不仅说了,还做了。我早就告诉你别轻易招惹他,现在知道原因了?”
陆云溪咬牙,思忖这话的可信度。
半晌,她垂下头,满脸的防御终究还是被这番话给敲开,只剩下失落和绝望,有些无助地闭了闭眼,“可是……可是我不想和他成为敌人。哥,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陆飞白勾唇,笑得邪性。
还好,还知道傅司眠是打定了主意要和陆家为敌,不算太蠢。wWW.ΧìǔΜЬ.CǒΜ
“陆云溪,你在陆家是小公主一个,大家都顺着你,让着你,所以给你造成了一个错觉。”陆飞白眯着眼抬头,“这世界不是按着你的心意去发展的。你想或者不想,对于傅司眠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是总有办法吧!他和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难道……难道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妈那边说不通。”陆飞白道,“我听她的意思是要弄死这小子。”
不过在他看来,也未必弄得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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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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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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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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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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