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恩缓缓转头,顺着她的指尖看向另一侧的沙发。
冯开德。
空气中瞬间静默,众人将呼吸都放缓了,没想到自己参加个宴会,还能走在豪门秘事的前沿。
这可是最新鲜最热乎的八卦,比什么小三上位要刺激多了。
姜烟抬眼,视线顺着静默的人群中扫过,看见面色阴沉的冯开德,再看见垂眸不语的赵久茹,最后定在了自己身侧的人身上。
姜钦定在原地,嘴巴微张,还没有完全消化自己刚才听见的事情,指尖不住地颤抖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脊背僵直。
所有人都到场了,没有一个人错过这出好戏……叶柳珍,这份大礼你还满意吗?
姜烟眸底泛起微光,突然瞟到不远处一个黑影转身离去,立刻后退两步,借着夜色跟上了,小跑着追上那辆车,敲开侧门坐了进去。
傅司眠坐在驾驶位上,修长的指尖在月光下轻轻扣着方向盘,一下一下,击打的声响停在姜烟的耳朵里,震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姜烟才打破了沉默。
“今晚姜家会大乱,姜树恩本来已经把所有往都寄托在姜钦身上,现在他连儿子都没了,身后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所以对叶柳珍的恨意也会到达顶峰。剥开姜树恩这一层关系,下一步再借赵久茹的手,叶柳珍已经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了。”
她说完,眼神落在了傅司眠的脸上,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今天宴会上要发生的事情,傅司眠是不知道的。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告知,无非也是知道傅司眠多半不会赞成,动静越大,对她而言就越没有好处。
“赵久茹不是傻子,你太心急。”傅司眠给出一句。
“我知道。”姜烟低头,半晌笑了笑,“我也确实心急。”
从李恩熙在自己怀里失去温度的那一瞬间开始,她的仇恨就前所未有的浓烈,恨不得当下就把这新仇旧怨给报了,能等到今天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和压抑。
但相应的,她要在赵久茹面前暴露自己,以后再对付冯开德……恐怕他们也会多一层戒心。
“知道还做?”傅司眠斜眼。
姜烟深吸了口气,将长发拨到了耳后,黑白分明的眸子对上了同样暗色且浓烈的眸光,一字一句道:“不想等,我要她立刻尝到苦果。甚至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幻想她的死状,可是讽刺的是……即使她备受折磨和痛苦地死去,那些人被她扼杀的生命也回不来了。”
所有已经逝去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她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锥心刺骨,恨意滔天。
傅司眠凝视着她——这样的表情他不是第一次见,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姜烟倔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下车。”他扔下一句。
姜烟开门就下,将车门关上了,利落地转身拦下出租车,先他一步扬长而去。
傅司眠眯眼,眼眸中似乎还有那双眼的残影。
他原本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但却意外不是太讨厌姜烟的做法。她有分寸感,有计划,在疯狂的同时还可以保持大脑清醒,该下的狠手却是半点都不软。这也是他当初选中她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人可以是很好的战友,有朝一日,或许也是旗鼓相当的敌人。
他发动车子,开进暗夜之中。
……
姜烟回到姜家时,入眼就是整个客厅的狼藉,姜树恩习惯放置的鞋架上已经空了,还留下了摔门的痕迹,整个一楼是死寂一般,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敲开了方晓的房门。
门一开,她立刻捕捉到方晓手臂和脸上的伤口,抬眼问道:“谁打的?”
方晓垂眸,神态还有些不自然,“叶柳珍。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们大闹了一场,姜树恩让叶柳珍滚蛋,但是叶柳珍说什么都不走,最后姜树恩还是妥协了,只是气得摔门出去,姜钦和叶柳珍也大吵了一架,现在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没有动静。”
三言两语就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姜烟听见最后一句,有些诧异。
“姜钦和叶柳珍吵架?”她问。
这倒是意料之外。
“是,关于你。”方晓转身继续拿着棉球在自己的伤口上擦拭,眼眸低垂,“叶柳珍让姜钦看清你的真面目,姜钦说叶柳珍荒唐,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总之一片乱局。”
姜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方晓笨拙的动作,还是伸出手道:“我帮你。”
方晓指尖微微顿了顿,随后将棉签递了过去。
姜烟看了她一眼,利落地动手处理伤口,有一些需要包扎,便拿来纱布交缠。琇書蛧
“在姜树恩走之前,姜钦和姜树恩道了歉,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愧疚。”方晓继续道,“但是姜树恩认为姜钦是和叶柳珍联合起来欺骗自己,所以更加愤怒。现在姜树恩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对姜钦了。”
“光凭着姜钦不是亲生的这一点,就足够让姜树恩彻底死心。”姜烟凉凉道,“你不了解姜树恩,就算是亲生的他都可以肆意利用,更何况是别人的儿子。”
方晓略带疑惑地抬了眼。
她无法忽视这话语间的熟稔,明明姜烟来到姜家的时间不久,却对姜家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了如指掌,分析透彻。
思绪纷杂了一瞬,方晓再次低头,指甲突然缩了缩,身子微僵,视线定在了自己的手上。
“怎么了?”姜烟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动作问道。
方晓张嘴,抿了抿唇。
手上已经包扎好了,但是打结的样式十分特别,并且……跟傅司眠的打结方式相同。
她在医院里曾偷偷跟了傅司眠很久,亲眼看过他给病人包扎。
“没事。”方晓哑声道,表情有些木然,“就是……疼。”
好疼。说不出是伤口还是心口,疼痛交杂的结果就是她已经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在被撕扯了。
“躺下吧,好好养着。”姜烟道。
“姜烟,今天宴会之后……你去了哪里?”方晓抬头,问句脱口而出。
她知道自己越界了,但就是忍不住想问。
因为前一秒她还观察到傅司眠所在的角落,但下一秒姜烟就和那个身影同时消失了。她联想到上次在厨房里听见的话,联想到姜烟无数次在转角处上的车,直到现在看见两人一模一样的打结方式……情绪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压垮。
姜烟眉头微动,低头看向方晓的眼睛,和她对视了片刻:“我不想回答。”
“是不想,还是不敢?”方晓忍不住冲口而出,话里染上讥讽,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姜烟抿唇,面色平静而冰冷,“你想表达什么?”
“我……”方晓低头,指尖重新拧上了自己的衣角,“抱歉,刚才是我冲动。其实那天早晨我听见你在饭桌上说的话了,我想知道的是……你和他没有关系,对吧?你是为了自保才那么说的……对吧?”
方晓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己得到但是肯定答案,否则她会嫉妒得要疯掉,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我为了自保会做很多事。”姜烟一字一句道,“包括守住自己的心,也包括记住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更包括学会恰当的分寸感。”
方晓抿唇,低下了头,听着关门声在自己耳侧响起,手指在身侧轻轻捏了捏。
姜烟说得对,她刚才确实冲动了。
傅司眠怎么可能和姜烟订婚?关心则乱,没影的事情也拿出来质问人家,也怪不得惹得姜烟不悦。
看来以后,做事还是要小心,守住分寸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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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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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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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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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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