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人若是灵魂未散的话,应该都会寄居在蛇身上,吃你家人这样残忍的事,我是断断不能做的。”
吴画冬定定地看着他,她和他打过的几次交道,让她知道他并不是传闻中的那么老实,所以对他此时的话,她是将信将疑。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种事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便将那条蛇放了,然后将手在他的身上擦了擦,他雪白的儒衫上立即就有了几个污点。
文衡山:“……”
吴画冬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就往里面走。
文衡山之前听人说她很皮,却数次见她都因为种种事情并未见识到她的淘气的一面,今日似乎隐约窥到了其中一斑。
吴画冬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里面,她在一个地窖前停下:“当年我娘就是把我放在这个地窖里,然后我逃过了一劫。”
文衡山朝里面看去,黑乎乎的一片,里面堆积着尘土和枯叶,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而吴画冬却将裙子一捞系在腰间,手在地上一撑就跳了下去。
文衡山这才发现,她的裙子下竟还穿了条裤子……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新脱俗的穿衣法!
吴画冬跳下去之后,发现小时候觉得很宽大的地窖其实很逼仄,不过只有五尺见方。
她四下转了一圈,想看看当初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只是因为过去太多年,里面存放东西的地方已经被落叶和尘土覆盖。
吴画冬想用手将那些东西拂开,文衡山从上面扔下来一概棍子:“你用棍子扒吧,小心里面有老鼠。”
吴画冬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便小心翼翼地将那里扒开了些,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她心里有些失望,转过身的时候撞在一旁用来存放东西的木桩。
她这一撞力气有些大,木桩放在这里十几年早腐朽不堪,被撞碎,却露出里面一根乌黑发亮的梭子。
吴画冬看着那根梭子有些意外,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木桩里会藏着一根梭子。ωωω.χΙυΜЬ.Cǒm
她伸手将梭子拔了下来,握在手心里,入手的触感清凉光滑,沉淀着一点超越时光的魅力。
她全家被杀的时候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能记住的东西十分有限,但是这根梭子却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她将梭子拿到地窖口借着透下来的光华细细一看,却见上面刻着极小的文字,只是那些文字似乎反着刻上去的,她一时间也认不出上面写着什么。
吴画冬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文衡山在上面问:“你发现了什么吗?”
吴画冬没有说话,将那根梭子斜插在后背,脚下轻点着地窖壁,身形一探一伸,竟极为利落地就跃到地窖口。
文衡山忙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她也不瞒他,从后背将那只梭子取出来道:“发现了这个。”
文衡山并不懂缂丝,但是他懂文字,他不像吴画冬,文字就算是反了他也能认出个大概来。
他轻声念道:“缂丝,通丝断纬,纬线穿通织物的整个幅面,除常用的掼、构、结、搭棱、长短戗、包心戗、参和戗、凤尾戗、双子线戗外,还有绞花缂织技法,斜坡接梭法……”
他念到这里有些吃惊地看着吴画冬道:“这上面似乎写的是缂丝技法。”
吴画冬此时也已经听出来了,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些文字反刻在这只乌木梭上。
文衡山又接着念了一段,吴画冬轻声道:“别念了,这些缂丝的技法都是最常用的技法,并没有太多特别之处。”
文衡山朝她看了过来,她从他的手里将那只木梭仔细看了看,乌木是这世上最好的木材,生长极为不易,所以寸木寸金。
吴画冬曾从吴应龙那里听过,当初她的祖父曾花了大价钱买来一根乌木,不顾众人反对做成了梭子。
乌木制成梭子其实是一件很浪费的事情,而对于天天跟着织物打交道的人而言,梭子就是最重要的工具和伙伴。
梭子有大有小,有粗有细,种类繁多,根据织工们的偏好在尺寸上也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当时吴应龙曾说过,她的祖父在将那一套梭子制出来之后,精致至极,好用至极,只是那一套价值极高的梭子都毁于那一块大火。
因为当时那场大火是从织房里烧起来的,而梭子这些东西都存在织房里。
可是现在那只原本应该被烧掉的梭子却以极为诡异的方式藏匿于木桩之中。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祖父的安排,如果这是她祖父的安排,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梭子藏匿在木桩中?是不是当时发现了什么?还是想要保护什么?
吴画冬这些年来虽然花了很大的力气查家里的事,但是得到的消息却还是太少,至少在她得到的这些消息中,没有一个消息能告诉她这件事情。
文衡山看着她在那里发呆,便道:“我总觉得这只梭子出现在这里并不简单,应该是刻意安排的。”
吴画冬没有说话,却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转身飞快地往一旁的屋舍走去,那里的墙上也打着一只木桩,她用力一撞,木头粉碎,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她的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没有发现她身后的那堵已经摇摇欲坠的墙被她那一撞后已经散了架,眼见得就要塌了。
文衡山跟在她身后,一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将她拉了过来。
他这一拉用力过大,再加上脚下不平,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那堵墙轰然倒塌,溅起一地的灰尘。
文衡山立即拿宽大的袖子将两人遮住。
此时两人靠得极近,呼吸相闻,都瞪大了眼睛。
吴画冬最先反应过来,忙用袖子掩住口鼻站了起来:“多谢,刚才要不是文公子,我可能都已经被墙压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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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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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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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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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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