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升手足颤抖,定定的望着。漆黑的天幕与大地相接,那片火光星星闪闪,无穷无尽。
哪里来的?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汉军?不是说朝廷的大军,正和大贤良师对峙于广宗吗?可眼下这架势,分明就是朝廷的大军,否则,便算放眼整个冀州,也不该有这么多的官军啊。
火光还在不断耀起,极目之处,似要将半边天幕染红。略略有些扭曲的景象里,那火光,如血。
陶升只觉得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揪住,越揪越紧。面色惨白之际,眼前猛的一黑,已是仰天向后倒下………..
黄巾大营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东南方的异象。先是离着那边最近的一个营盘吹响了号角,随即,临近的几家贼军也相继敲响了战鼓。
无数的贼人嘶喊着,惊慌失措的到处乱窜,但凡能摸到的东西,都是紧紧抢过来握在手中。这个时候,手中有样武器,总比赤手空拳让人心安。
各黄巾小方大声呼喝着,叱骂着,拼命想要收拢队伍。但是,黑夜之中,忽然出现如此规模的敌军,又明显将自己包围其中,早将众黄巾士卒吓破了胆。这种情况之下,没有炸营,便已然算是万幸了。
最东边一个阵营首先移动了起来,做出了向北边撤退的态势。但此时移动军伍,暗夜之中乱成一团,必然将和左近的营盘冲突。
叱骂声、马嘶声混成一片,附近两个紧挨着的营盘首当其冲,登时怒骂了起来。只是当先而动的那个小方,显然也是个强横的,他才不想冲在最前给人当了炮灰呢。
也不理同伴的喝骂,推推搡搡的直往后退。有那心急的,对挡着自己的,便直接饕以老拳。
初时还只是小范围的殴斗,但不过瞬息,混乱便如同波纹般荡漾开来。整个东南方一侧的黄巾大营,尽数绞在一起。叱骂声、兵刃的撞击声、哭喊声喧嚣尘上。
陶升被亲兵扶起,掐人中捶后背的,悠悠醒来。乱成一团的鼓声、号角声盈耳,入目之处,到处都是四下乱窜的人影。各个营帐前的篝火堆被奔跑的乱兵踢飞,点燃附近的帐篷后,浓烟滚滚,火焰处处,似是要与天边的火光接成一片。
“传….传令下去,不要乱动,谨守营盘!谨守营盘!”陶升抖颤着站起,绝望的看了看四周,忽的大声叫了起来。
这般暗夜之中,敌情不明,再要乱跑乱窜,不用人家来打,光自己人互相残杀践踏,就完全绝了活路了。
陶升好歹懂些军阵之术,眼见大乱已成,顾不上别的,却只能先尽量让自己麾下不乱,争取一线生机。
亲兵不迭声的应着,转身跑下山包,随即,一片声的传令声响起。好在陶升的大营扎在西北角,离着混乱中心最远。又加上他部下最是精锐,人数也不过千余。这般一番传令,陆陆续续的,总算是将部下拢住了。
只是拢住归拢住了,却不敢擅动半步。左近几个营盘都乱成一团了,他要一动,必然被乱军冲散。到时候,没了兵,单枪匹马想要在这种混战中活命,不啻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只能等。等自己一方各路头领将混乱止住,大家共进退,才可能有一战之力。而眼下,除了稳在这儿,再无他途。
……………………..
黄巾大营西北方向,离着不过三里处,一队队汉军屏息而立。无形的煞气,令的四周空气都似乎凝结不动。
刘璋端坐火云驹上,噬血大枪已然抖开,满面萧然的看着前面大营。眼眸中,半分波动也无,沉凝的如同一块坚冰。
颜良文丑不时的伸长脖子往前眺望,脸上一片急不可耐之色,有心张嘴催促,但是望望刘璋的面色,终是强自忍住。
抬头望去,夜空中月影渐移,已是即将三更了。刘璋端坐马上的身躯微微一挺,如冰寒般的杀气更形愈烈。
此次夜袭,他与沮授两人分在两处。沮授带着臧霸、徐盛、褚燕、丈八四人,各领五百军潜到蓟县东南。那些火光不过是事先架好的柴堆,浇上桐油,待到时辰到了,依次点燃而已。
两千人足足点了两三万堆。如此,在黑夜之中,乍然显现,于对方完全不防备的时候,必然能起到先声夺人的效果,逼迫一些小股黄巾乱动。
只要有一个动了,对于这些并无多少军事素养的黄巾军来说,接下来持续引发的整个大营的混乱,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乘其变而击之!这是刘璋与沮授二人定下的计策。汉军虽勇,然兵力以十倍悬殊,刘璋不得不预为之所,尽量减少己方的伤亡。此战,不单单是杀敌,最重要的是解蓟县之围。
“启禀主公,贼子大营已然全乱。沮授先生那边已经发出信号,全部准备好了。”一个斥候奔到刘璋马前,低声禀报道。
刘璋两眼射出森寒的光芒,轻轻颔首,随即将噬血缓缓举起。嘴中如冰凌子般吐出三个字:“擂鼓!杀!”
咚!咚!咚——
随着刘璋的命令,震人心魄的战鼓声忽然在暗夜中响了起来。先是短促的几声,随即如雨骈急般连成一片。
传令兵纵马飞驰,一声接一声的“全军进击”的呼声,在军都山下的旷野上响起。
首先应声而动的便是赵云和太史慈。扑啦啦迎着夜风而起的,正是一杆血迹淋漓的大旗。
赵云、太史慈催动胯下战马,一千五百骑卒,先是慢慢小跑,渐渐开始加速。堪堪离着敌营不足里许之地,战马的速度已然全部提了起来。
地面微微抖动着,万马奔腾之声,犹如天际闷雷,轰响在耳边,似欲要压到人的心上。
血旗军奔行之后,张合的呼喝声暴起,五千手持缳首大刀的刀盾兵也开始动了。
再后面,刘璋轻踢火云驹,将噬血背于身后,颜良文丑满面兴奋,狂吼着喝令中军亲卫紧跟其后。
月光下,八千大军犹如滚滚浪潮,向前涌动。由慢而快,终至形成奔雷之势。冲天的煞气,将夜的宁静彻底撕碎。
满面紧张的陶升,在听到身后万马奔腾的声音后,登时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声东击西!
汉军在东南方布置的必然是虚!真正的杀着却是来自于西北。而他,却非常不幸的由身处最后,而变成了首当其冲。
“全军向后——,向后迎敌——”在短暂的震骇过后,陶升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吼了起来。现在便是想跑也来不及了,只有拼死一战还能有一线生机。至于最终能不能活下来,一切便看天意了。
整个营盘一阵大乱,所有人都惊惶的向后转动。只是暗夜之中,又是仓促传令,众士卒俱皆满面恐慌,如无头苍蝇般四下乱撞。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随着这一声响,低矮的寨栅瞬间被撞飞到半空。接着便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无数的骑士蜂拥而入,如同滚滚洪流,势不可挡。
月光下、火影中,血旗军骑士手中清一色的制式长刀,耀起璀璨星光,恍如平原之上,忽然绽放了一朵银花。每一起落间,便是鲜血四溅。
全速奔驰的战马,如同重型坦克一般,许多人尚未及反应,便被撞的口鼻喷血,手脚颤动的飞了出去。
一千五百骑军,骤然冲击一千乱成一团的步兵,其结果自是毫无半分悬念。哪怕是陶升精选再精选的精锐。
陶升两眼血红,催马往东南方奔窜。什么麾下军士,什么围攻蓟县,这一刻,他唯一存于脑中的念头就是逃!先保住小命才是首要的!
只是才不过奔出几步,耳边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来的好快,似乎蹄声刚起,便已到了身后。
陶升骇然中回首,入目处却是身边十余个亲卫,正惨嚎着纷纷跌落马下。
自众亲卫中,一员白袍小将显现。手中一杆虎头亮银枪舞的如同瑞雪纷飞,眨眼间,似是便刺出了数十枪。
银光晃成一树梨花,随着枪尖的残影之中,却是刺目的血花迸现,凄迷而令人心颤。
眼见这小将不过一晃之间,便杀光了自己的亲卫,随即向自己冲来,陶升不由的心胆俱裂。抬手狠狠抽打胯下战马,拼命向外逃窜。只是那马吃痛之下的长嘶刚出,陶升耳边便传来一声锐啸。
随着那啸声响起,陶升只觉身子忽的一颤,随即一阵冰寒之气霍然自胸间扩散。一霎那间,全身的力气如潮涌般向外泄去。
“哈哈哈,子龙将军,这番功劳却是某先抢到了,恕罪恕罪啊。”耳边传来一声豪迈的大笑。远处一个手持大戟的将军,正大笑着向那开始的白袍小将喊道。
陶升伏在马上,心头仍然有些迷糊。只是,片刻间忽然感到胸前好痛。他努力的低头去看,却觉得似乎连低头的力气都没了。嘴中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模糊中,一截闪着寒光的小戟赫然露出在胸前。xǐυmь.℃òm
噗通,陶升身子一歪,栽倒马下。两只眼睛渐渐的失去了神采,耳边无数的声音慢慢远去,终至不闻,无边的黑暗随即将他整个吞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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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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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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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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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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