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岁末,又值天寒地冻之季,人们大多都躲在家中,或围炉而坐,或烫几两老酒,取暖避寒。便是穷苦人家,也少有到户外走动的。
而这一天,冀州常山郡,通往真定县的驿道上,却有二十余骑,正顶风冒雪,扬鞭而来。
马上骑士皆皮帽狐围,披着一色的玄色厚重大氅。胯下也都是关外大宛良驹,四蹄奔腾之际,蹄声如雷,透着一股子剽悍粗犷之气。
骑队最前领头的两人,都是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露在皮围子外面的面庞,一个英挺,一个儒雅。胯下所乘的骏马,也比其他同行之人的更是神骏。一红一白,红的似火,白的如玉。
“大哥,前面便是真定县城了。”
白马轻嘶声中,马上英挺少年勒住坐骑,转首对着红马上的少年抱拳说道。随着他的止步,众人齐齐勒住缰绳,二十几匹马同时停步,却无一丝凌乱。
“小弟所居的赵家村,便在城东外五里处。咱们是先在城中休整下,还是直接去小弟那边?”
“刘璋哥哥,这风雪好大,还是先歇歇再走吧。”不等红马上少年回话,边上一个身材娇小的人开口抢先说道。抬首处,一张芙蓉玉面显现,却是一个面相娇憨的少女。
这一队人不是别个,正是从关外而回的刘璋一行。
当日与高顺、张辽等人分手后,刘璋带众人先回了晋阳。鉴于今后都要长久留在汉地,他便出重金,给安琪儿并十八亲卫全数换上了汉装,自己与赵云也特意去了一趟匠作铺子,打造了两杆长枪。
赵云果然钟爱白色,打造的便是一杆亮银虎头枪。而刘璋却是别出心裁,选了上好的精铁,打出了一杆可伸缩环套的玄铁枪。
平日不用时,以暗扣相勾,便成三尺长短,如佩剑一样,悬于腰间。用时,只要压下压簧,使暗扣缩进,抖动间就会变成一杆丈五长的大枪。
以他数年精研墨氏精义的积累,于匠作机巧上,当世几已不做第二人想。此番设计这把兵刃,不过牛刀小试罢了。枪成后,刘璋为其取名:噬血。
赵云与安琪儿见他这把噬血极其巧妙,都是艳羡不已。安琪儿却指摘他给这枪起的名字不妥。
说是这般巧妙之物,不该用如此血腥的名字。只是当她看到那枪的三棱形锋刃时,不由激灵灵打个寒颤,再也不多说半句了。
等到诸事已毕,已是五日后了。众人仍是穿太行井陉而过,十几天后,踏上了冀州地界。
期间,刘璋去五云峰走了一趟,却见竹屋依旧,但童渊已然不知所踪了。回来与赵云说起,二人都是唏嘘不已。知道这是师父不想再为尘俗之事牵绊,有意躲了。
一行人从出了山区,安琪儿和众亲卫都是初次深入汉境,刘璋也不催促,只带着他们信步由缰的走着,让他们领略汉家风物,以便早些融入。
直到昨日,天气突变,飘起了大雪,众人这才加紧赶路,到了这真定县外,均有些人困马乏,这也才有安琪儿要求暂时休整下再走的提议。
“子龙大哥既说去他家里只有五里,便不需着急了。咱们往城中休息下,买些礼物再去才是啊。我总不能第一次见赵雨姐姐,就空手相对吧。”就于马上探过身去,两手抱着刘璋胳膊,安琪儿又下说辞道。
这一路行来,相谈之下,她已经知道赵云还有个妹妹,却是年长她一岁。这让从来没有姐妹的安琪儿极为期盼,一路上将自己的小零碎扒拉了好几遍,想要选出一样相赠。
只是她所收藏的宝贝,除了狼牙就是什么兽骨的。而从刘璋那里知道,汉家女儿与她不同,都是深居闺中,喜爱的也多是香粉佩饰之类的,让安琪儿大是泄气。如今提出,想要去城里选购个礼物,自也是题中之义了。
刘璋与赵云相对而笑。赵云拱手笑道:“舍妹粗贱惯了,哪敢承嫂嫂之礼?”
刘璋笑着摆摆手,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点头道:“这样吧,安琪儿说的倒也在理。就算赵小妹不需送礼,但子龙你我兄弟一体,对于一直以来照顾小妹的乡亲处,我这做哥哥的,也是要表表心意的。便你先回去安置,提前打个招呼。我这带着安琪儿他们稍作休整,随后再去,也不失了礼数。”
赵云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当下点头应诺,也不进城,直接绕城而走,往赵家村先去了。
这边刘璋招呼着众人也进了城,找了个客栈安置下,众人洗漱一番,进了些酒食,一路疲乏尽去。
随后又带着安琪儿去了花红铺子,在刘璋的指点下,买了一只上好的白玉镯,众人便起身往赵家村而去。
此时已过了午时,大雪初晴,空气一片清新。众人一路行来,但见处处玉裹琼葆,新梅吐蕊。虽不如塞外景色之苍茫壮丽,却胜在如诗如画般的婉约。
安琪儿和拔都等人看的感叹不已,始知中原风景之动人处,细腻一至于此。正所谓暗香袭人,无所不在。
行不多远,前方已是显出一个小村落。依山傍林,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水中,冰凌相击,叮咚悦耳。转折流经之处,恍如将整个村子抱在怀中。
一条曲折小径通向村中,路两边草垛石碾,错落纷杂,村中隐有犬吠鸡鸣之音。这小小赵家村,僻处一隅,竟恍如世外之境。m.χIùmЬ.CǒM
眼见前面有三两村人闲站,刘璋甩鞍下马,将缰绳扔了给侍卫,领着安琪儿向前迎去。一番问答后,得知赵云家便在村后东北角处。
谢过村人,二人安步当车,径往后面寻去。他们一行个个鲜衣怒马,男的轩昂,女的娇俏,在这小村中便极为显眼。不时的,有村人出来好奇张望,刘璋只面含微笑而过,并不理会。
绕过村中一眼水井,走不多远,便见一栋茅屋伫立。依着村人的指点,这里应该就是赵云的家了。
让拔都等人在后等着,刘璋只带着安琪儿上前叩门。一敲之下,那门却并未栓起,随手而开。
刘璋一愣,探头去看。只是头刚伸出,猛然间眼前一点寒星闪现,直往面门处刺来。耳中随即传来一声叱喝:“呔!哪来的小贼,竟敢鬼祟窥探,且吃姑奶奶一枪!”
刘璋哪曾想这里竟会遇袭,毫无防备之下,不由大骇。身子暴然向后退去,百忙中仍是伸手将安琪儿拉到身后。站稳后,抬眼看去,不由的一呆。
却见门内立着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子在一米五六之间,纤细婀娜。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虽一身荆钗布裙,却是难掩清丽之色。
只是此刻这位纤秀的女子,却两手抱着一杆大枪当门而立。面上摆出一副凶相之际,持枪的两条胳膊,却是微微有些颤抖。显然,这杆大枪的分量,对她来说并不合用。
待见刘璋退去,面上一片愕然震惊之色,这女孩儿黑亮的眸子中,不由滑过一道得意。随着那眼珠骨溜溜转动,眉宇间便透出几分古灵精怪之气。
“小雨!你在做什么?!怎敢对主公无礼!”
就在刘璋打量这女孩儿的空当儿,屋中人影一闪,赵云已是迈步而出。眼见眼前一副场景,不由哭笑不得,大声对着那女孩儿呵斥道。
我去!这就是赵云的妹子?
刘璋听着赵云的呵斥,不由翻了个白眼。这小丫头也太皮实点了吧?举着枪见人就刺的。这刚刚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岂不是当场就得给破了相?
“温雅端庄、知书达礼。”刘璋忽然想起,赵云在自己面前夸他妹子的词汇,顿时忍不住一头的汗。
拿枪见人就刺,张口自称姑奶奶…………介个,我勒个去的!还真够温雅端庄,知书达礼的。
刘璋有些无语了。
“啊?他就是主公?呃,嘿嘿,嘿嘿,那个…….嗯,好小…….哦,见过主公。啊,我…..我去煮饭…….”
听到身后大哥赵云的呵斥,赵雨小丫头不由一呆。半响,吐了吐舌头,嗯嗯啊啊的嘟囔了几声,将大枪往地上一扔,似模似样的对刘璋敛衽一礼,随即如同只小兔子一般,撒腿就往后跑,瞬间不见了踪影。
“子龙,这个….这个就是你说的…….说的那个温雅端庄、知书达礼的妹妹?”冲着迎上来见礼的赵云,刘璋如同呻吟般的问道。
“咳咳,回大哥,那个,嗯,正是小妹赵雨。”赵云满面尴尬,惭惭的点头承认。
“呃,那啥,安琪儿啊,你那个镯子不用拿出来了,还是找个狼牙虎骨之类的当礼物吧。”刘璋叹着气,回头对安琪儿说道。
安琪儿掩嘴而笑,点头应着,心下却是对这个赵雨姐姐大起相投之感。
赵云一个劲儿心里叹气,暗恨自家妹子不给哥哥长脸。只是这会儿却也没法再说什么,当下只是将刘璋等人往里让去。
进了屋,请刘璋和安琪儿坐了,亲自给二人倒上水,赵云这才在下首陪着坐了。将回来后的情况,细细的向刘璋汇报了一遍。最后又惭惭的道:“云离家之时,小妹年幼。因总是听乡亲说起云去拜师学艺什么的,乡中少年也是多习武艺的。平日里跟着他们处的久了,这女红之类的少了教导,对枪棒之类的倒有了心思。今日见到云那杆银枪,想是喜欢的紧了,不想却惊了大哥,还望大哥恕罪。”
刘璋苦笑摇头,摆手示意无妨。他又怎会真去跟个小丫头见识,更何况,还是赵云的妹妹。
只是听到赵云说起乡中少年一事儿,不由心中一动。微一沉吟,这才问道:“子龙,你方才说乡中少年多有习武的,不知他们家人可愿使之从军?若是可行,由你征召,又能得多少人来?”
赵云一愣,随即大喜道:“若大哥果有此意,其家人必喜而从之。多了没有,两三百人立时可得。”
刘璋闻言,思索半响,这才与赵云细细说出一番打算。让他先不必急于跟自己去冀州,便在这乡中聚集乡勇,待到成军后,再往冀州去寻自己。
他原本就有打算养一支军队放在暗处,以备大乱来临之时,好出来捡便宜。他之所以这样谋划,是因为他不敢去等!
他不敢等着如历史记载那样,按部就班的接替老子的位子后再去打拼。那样的话,不可确定的因素太多了。毕竟,从他穿越过来开始,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机会,只会给予有准备的人!
从后世而来的他,深深的赞同这句话。如果他想避免历史上原本那个刘璋的命运,想要破局而出,他就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提早介入,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对于意外的有了兀蒙一族的归附,凭空得了一股强助,他立即意识到,可将其作为更长远的一个布局。所以,将费了许多心力招揽来的高顺、张辽都派了过去。
而自己这边,仍然按开始的打算进行。提前征募一彪人马,在大乱初起时,乘势而起,以便捞取最初的政治资本。
虽然靠着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可以去主动招揽到一些人才,但更多大贤,是绝不会只为一个名头而称臣的。
唯有趁乱建立一些功绩,从而获得一定的政治名声。让自己以刘璋,而不是刘焉的儿子的身份闻名于世人时,才会吸引更多的人才,聚集到他的大旗下,形成争霸天下的资本。
而高顺、张辽那边,也正是为了后面的争霸而伏。在各势力格局未定之前,就让他们偷偷发展,努力壮大就是。等到那支力量一旦启动的时候,就将是他与各诸侯摊牌,正面较量的时候!
基于这些想法,能有一支在大乱初期,拉出来就能战的军队,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而这支军队的可靠度和素质,自然是越高越好了。
所以,在听赵云说起,他这边乡中少年多有习武,蔚然成风,又都是赵云乡人时,便想到,如果能这样直接招募起来编成一军,那将比自己从外征召更好了。
兄弟两人当下就此事敲定了种种细节,刚刚停下,却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坚定的声音。
“我也要参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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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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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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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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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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