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在木桶之中的热水中吐了好一会泡泡,她才勉强绕过心里那道坎,开始擦洗身上那些额外制造出来的水渍和红痕。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摸起来都太真实了,就连洗澡的水也同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两样,顾初白捧起一把仔细检查了两边,还是颓然的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立刻拿出来反驳黎清易言语的证据。
估计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一开始想的幻境,而是借由什么制造出来的,类似那种芥子空间一样的地方。
再想进村之前看到的,村中没有一个男子存在的状况,顾初白靠在桶壁的边上,往热气蒸腾的脸上蒲扇了两下凉风,让热乎的大脑能够转得更快些。
那些消失了的人,都在这里了。
村中的女人们没有直接告诉状况,并不是想借由黎清易来破解什么,一群甚至不知道他是佛子身份的人,充其量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过路僧人——
还是随身带着一个美艳女子,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僧人。
留下他,应该是这妖怪在村庄之中要求他们交上男子,而村里人实在是交不出,或者说不想交了吧。
刚开始泡着还滚烫的水在时间流逝后渐渐变得接近体温,顾初白有点晕乎乎的,扶着桶壁站起来,跨出了浴桶。
“娘子?”门被扣响,黎清易担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接着,他没有等顾初白的回答,直接就推开了一小条缝。
“——出去!”顾初白直接挥手,下意识按照前不久黎清易教导她的方法,打出了一道风刃来。
法术撞击在木制的门上,威力之大直接将门打了个对穿,黎清易躲闪及时没有被攻击到,可两鬓垂落下来的头发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削了几根。
顾初白套了一件外裳,赶忙过去看他:“你没有事吧?刚刚有没有伤到别的地方?”
上下仔细检查了几遍,发现除了头发断了以外真的没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搂住自己遮挡不住春色的衣服,将门强硬地关上:“我还没有穿好衣服,你怎么敲门也不等应答一声就进来了?还有……”
“你看到我刚刚挥出去的东西没?”
因为衣服是化形而来的缘故,放置一会也便干了,顾初白看了一眼透风裂了条缝的门,缩到遮挡物之后快速将里外穿好,重新打开了门。
“你说我们俩都是普通人,你怎么解释你刚刚看到的东西?”顾初白终于找到了点可以反驳他理论的东西,抱肩靠着门道。
黎清易被推拒在门外之后就没有再尝试打开房门,而那被打了个对穿的门实在也遮挡不住什么东西,即便顾初白钻到了屏风之后,他也还是能隐约看到姑娘曼妙的身子扭动着,就如同动情之时在怀中难耐的哭泣。
喉头滚动,适才没有缓解的燥热更是灼烧得厉害,他伸手整理顾初白脖子边没有翻出的领口,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小娘子就有一些奇术,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如今你又问起这个,是来考我吗?”
对于这出现的风刃,黎清易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顷刻之间就又施施然说出了一个理由。
顾初白:“……”
好有道理,她都觉得要是她能自己变回蛇身的原型,黎清易都能说出我家娘子曾经师从什么戏团学过掩人耳目的变形之术一类的说法了。
黎清易总是能给面前出现的事物,和顾初白描述的一切说法来找补圆上,口干舌燥争了两次,她都感觉眼前一黑,对能顺利让黎清易清醒过来这件事有点绝望了。
怎么她前段时间没有发现这个话少只会念佛号的和尚怎么会堵人?
“不要闹脾气了。”黎清易点了点她的鼻尖,牵起顾初白的手朝厅堂的方向走去,“父亲母亲来了,他们许久来一趟,正说着想要见你呢。”
“父亲母亲?”顾初白鹦鹉学舌一般重复道。
“我爹和我娘。”他道。
“那我爹和我娘呢?”
“……”
黎清易蓦地停下了脚步。
下午斜照的太阳之下,曾经佛前垂望众人的眸里满是对她的疼爱与怜悯,顾初白有些不解的眨眨眼,对方却将眸中的懵懂神色误认成了念想,大手覆盖在她的眼睫之上,温柔地揉了揉。
“爹娘不会希望看到你总是为他们离去而难过。”细密温和的吻落下,顾初白的头发才沾了水汽,还没有完全干透,多余的便落到了他的唇上,他的下巴上,摩挲在两个人接触的皮肤之上。
小妖怪没有来处也不知道应该去往什么地方,天生天养,可不就算是无父无母吗?在这个地方,直接被设定成了爹娘离去也没有什么问题。
顾初白想反驳,但黎清易的声音轻得可以,话语之中的意味也是带着浓浓的怜惜,让她张了张嘴,将所有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让男人亲吻了一会额发。
她突然很是不舍得在这个时候说什么,不止是因为他安慰的话语,还有提及双方父母时候的那种——顾初白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无论是原文还是崩坏的剧情之中,对于黎清易的父母都没有进行过多的赘述,就仿佛这两个人只是作为工具一般将黎清易创造了出来,然后便将他交予佛前,功成身退一般的消失于人前,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顾初白没有听黎清易提起过他父母的状况,出家人远渡红尘,俗世之中的人与物也都应当无牵挂才是,可毕竟是人,怎么可能真的没有牵挂呢?
一个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人,真的不会去渴望什么吗?比如一个平常的人生,比如一对和蔼可亲的双亲。
她忽的有点可怜起佛子来。
黎清易的手掌很大,虽然主要是为了遮挡住她眼中多余的情愫,可当大手伸出罩上面颊时,直接能将她半张脸都挡了去,逼得她不能不稍微张开嘴才能夺得更多的新鲜空气,保持正常呼吸。
这边顾初白在这胡乱想着事情,面前的男人却突然转移了眼神,盯着她红润润,开合的唇瓣半晌,低头亲了一口。
“!”顾初白惊得往后窜了一下。
乍然涌入眼中的光线让她不适的眯起了眼睛,只见黎清易跟只偷了腥的猫一样眯眼笑着,挂着从她额发上沾来水汽的睫毛一抖一抖,阳光下透出几分晶莹跳跃的感觉。
“开心些了吗?”他问。
顾初白警惕地看着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本来也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不出声也只是因为心里涌上来的莫名感觉罢了,可亲吻唇瓣和亲吻额头的意义差别实在太大了,让她不能不下意识地回忆起不久之前被折腾的那些场景。
想到这里,她又后退了几步,保持一个自认为安全的距离紧紧盯着黎清易的手。www.xiumb.com
“不会折腾你,放心。”黎清易失笑,长臂一伸,轻易就将人重新带入怀中,“我说了爹娘在等着的,要选时候,也不会是现在。”
“等会也不可以。”她顶嘴道。
这次黎清易没有应声,对于不能做到的事情,他一向诚实有加,从来不打一些狂话。
顾初白瞪他两眼,耐不过催促,只好乖乖跟在黎清易的身边,同他一起来到了厅堂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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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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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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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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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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