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床头柜里放着备用的电子体温计,顾初白扫了扫黎清易的额头,机器发出滴滴的预警,显示三十九度五。
烧的这么高,不打吊针恐怕是退不下去了,还是得让医生进来看看才是。
床上的人病恹恹的,任由她折腾。
也是,不是高烧烧糊涂了,这个时候的黎清易又怎么会给她开门呢。
她放好体温计,重新趴在黎清易的床边,哄小孩子似得轻声道:“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黎清易吃力的辨别出顾初白的声音,沉默地盯着她,乌沉沉的眼中倒影着顾初白的身影。
眼前的女孩白皙纤瘦,似乎碰一碰就会碎在这里。因为早上才哭过没有多久,顾初白的眼皮还红肿着,对比她白皙的皮肤格外刺眼。
她哭了,她很疼吗,黎清易高烧的大脑缓慢思考着,有点恍惚。
黎清易抓住顾初白刚刚放在他额头的手攥在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安慰她。
顾初白来不及反应,被他抓了个正着。
上辈子也是这样。
就是因为黎清易总用这样专注的眼神看她,才让她以为自己能够走进黎清易的心里,能帮助他走出病痛,回到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上。
可这个男人是个病人,他似乎天生就没有长出一根会爱人的神经。
顾初白思维忍不住发散,再次被这种目光注视着,她只想瑟缩着跑路。
忍住立刻抽手的冲动,她温声又劝说道:“我出去给你带一些水进来,发烧很不舒服,你喝点东西就会舒服了,可以吗?”
黎清易眨了眨眼。
见他好像没有太抵抗的情绪,顾初白如获大赦,想要拿回自己的手。
她准备先起身去外面拿点药,不管怎样先让黎清易睡过去。
人还没完全站直,黎清易却突然攥紧了她。
手上微微使劲,顾初白便跌倒在了他的枕旁。
柔软的床铺中是独属于黎清易的松木香味,顾初白一瞬间紧绷想逃,抬头却又对上了他的眼睛。
黎清易的眼睛太好看了,即便知道这个人无情,可每当被这双桃花眼注视的时候,她还是容易沉溺进去。
挨得这么近,他的呼吸像是点燃周身温度的火药,炙热缠绵。
这滚烫的温度让顾初白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要远离黎清易的心又开始疯狂燃烧动摇起来。
她恍惚了一瞬。
“顾初白。”黎清易望着她,烧的红红的眼尾在这声音中又多了几丝勾人的味道。
黎清易的声音晦涩暗哑,却并不难听。
他是那种很多人拼命抽烟喝酒也要弄出来的磁性低音炮,听见这个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酥麻感从耳朵一直传到指尖。
她呆愣愣地恩了一声,看见黎清易又蠕动了一下唇瓣,吝啬地吐出一个字:“要。”
“……我不是出去给你拿药,是给你拿水。”顾初白还以为他看出了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有些心虚道。
黎清易盯着她又沉默了一会,手上紧紧攥着顾初白的手腕不放开,过高的体温几乎快要将她灼伤。
等了一会,黎清易又开口唤道:“顾初白。”
“顾初白,不疼,不疼了。”他断断续续念叨。
“你有哪里疼吗?”这话说的颠三倒四,顾初白也不清楚是不是在向她求助,只好将耳朵靠的更近一些,想要听他还会不会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敲开黎清易的房门开始,一切行为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上辈子她守了差不多一年才等到黎清易开口,而现在,黎清易却会念着她的名字,抱怨着可能是身上的不舒服。
重置以后,难道她身上多了个黎清易好感基础值的buff吗,顾初白有些好笑的想。
黎清易没有接着开口,手越攥越紧,过大的手劲让顾初白忍不住挣扎,呼了一声痛。
听到顾初白呼痛,握住她的大手顿了顿。
黎清易痛苦地皱起眉,脑内翻腾着顾初白挣扎的求救呼喊声,吵的他脑袋一阵阵疼痛。
他想要再看清眼前女孩的样貌,却还是抵不过脑袋里尖锐的声音的折磨。
他努力挣扎了一会,还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闭上眼昏了过去。
“医生!管家叔叔!”
看他昏迷,顾初白赶紧按开床头房间的遥控门锁,大声喊人过来帮忙。
这场上辈子不存在的高烧来势汹汹。
黎清易挂了一天的水才慢慢好转,顾初白也跟着在床边坐了一天。
昏迷前黎清易没有放开她的手,昏迷后就更掰不开了。
一旦顾初白想要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或是其他人想抬起黎清易的手时,昏迷的人就会警惕抓紧手中纤细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开。
顾初白试了几次也就放弃了,只好一直跪坐在黎清易的床边陪着,看着黎清易床前来来往往的人照顾他。
而知道孙子发烧的黎老爷子一直到晚上才忙完手中的事物,回到老宅中。
他拄着拐杖快步走到自家孙子的床前,看到黎清易抓着顾初白的手先是愣愣。xiumb.com
随即他转头询问医生:“我孙子是怎么回事,这也不是换季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发起高烧?”
“大少爷各项身体指标都比较正常。”医生知道黎老爷子对这个亲孙子的看重程度,赶忙解释,“以下午的检查来看我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或许您可以联系大少爷的心理医生询问一下状况。”
“心理医生……”黎老爷子咀嚼了一遍医生说的这几个字,又眯着眼打量了一眼累的快要睡着的顾初白,“少爷发烧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外等候的佣人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领头的人站出来回应道:“少爷……今天早餐吃的很少,神色有点恹恹的,中餐过去的时候就发现在发烧了,管家就请了顾小姐来让少爷开门吃药。”
说到这里,佣人看了顾初白一眼:“除了顾小姐早上没有照例来找少爷之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顾初白:……
有一种大学难得逃课。就被老师点名抓包的感觉。
她的手腕还保持着被黎清易攥住的姿态,时间久了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
感受到大家一瞬间聚集在她身上的眼神,顾初白的困意勉强褪去了些,抿唇抬头看黎老爷子。
黎老爷子昂头示意她解释早上的事情。
顾初白清了清嗓子,尽可能不要心虚道:“我早上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起来……”
听到这话,黎老爷子拐杖砸地,略嘲讽的嗤笑一声:“顾小姐,你要知道,黎家是花了钱请你来陪清易的,不是花钱请你来黎家白吃白喝的。”
从前顾初白就最怕这位脾气厉害凶巴巴的黎老爷子,听见他的训斥,下意识就想站起身,可没想到黎清易一个用力,又将她扯回到了床边。
黎老爷子:……
顾初白在黎老爷子愈发锐利的目光下垂下眼睫,保持跪坐姿态在床边诚恳道歉:“抱歉,是我的错,没有遵守您设下的规矩每天去清易少爷面前。”
小姑娘声音软绵绵的,像小奶猫做错事情后委屈的叫喊一样。
这是顾初白进到黎家之后,黎老爷子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审视这个女孩。
顾初白小黎清易两岁,正是花期正好的时候,即便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黎老爷子也不能不承认,她太漂亮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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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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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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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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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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