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抱紧怀中的人,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越哭越难过。
裴仪都被哭得头疼了。
这哭包霸王龙可真是把孟姜女哭长城的劲儿都给拿出来了。
“裴仪,”霍渊活像是要生离死别一般,边哭边打哭嗝道,“我心好痛,嗝……”
裴仪以前看到过一个医学小说法:人若是太难过忧伤了,心是真的会“碎”的,所以人会感到“心碎”、“心痛”。
她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爱怜地柔声哄道:“别哭了。你不哭,心就不会痛了。”
霍渊听到这番温声细语的安抚话语,心里更难过了,眼泪也来得更汹涌了。
若是他日后真的对付裴家,裴仪肯定不会再这样对他好了。
可要是裴仪都不要他了,那他要这大周江山有何用?
这念头一冒出来,霍渊心里就更难过了。
他把头埋在心上人的颈窝处,抽抽搭搭地道:“裴仪,我好像是个昏君……”我把你看得比江山还重。要是你真的不理我了,我兴许真能干出捧手河山讨你欢的荒唐事来。
裴仪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轻笑着安抚道:“殿下说胡话了。”
霍渊泪流不止。
他没有说胡话。
他突然意识到,比起被裴家窃取了江山,他更不能接受裴仪从此与他形同陌路。
可那是霍家的江山呀。
难道祖宗基业就要断送在他手上吗?
霍渊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流,止也止不住。
他心里就像是有一个天平,一头是霍家江山,一头是裴仪。
两头都很重要,可裴仪那头却分量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就那么一点点却足以让他方寸大乱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首民谣:
“洪福齐天入人间,
绯衣女子坐朝殿。
九凤齐齐来祝贺,
荡涤乱象盛世来。”
霍渊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确切的说,是一个堪称荒唐的决定。
他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心上人,啜泣着道:“裴仪,只要裴家不谋逆,我就不会动裴家。若是裴家谋逆了,我也可以不动裴家——只要裴家推举当皇帝的人是你。”
裴仪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感觉无异于听到了天方夜谭。
这是堂堂暴君该说的话吗?
这男人究竟是怎么想到这种极度荒谬的想法的?
但震惊之后,裴仪又渐渐回过味儿来了,暗道:霍渊这是不想和我为敌,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么?m.χIùmЬ.CǒM
一时间,裴仪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样样都有。
江山都能交到她手上,这也委实太沉重了。
她都不知道该骂一句霍渊是昏君好,还是该说一句好个痴情郎。
裴仪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又开了口,柔声哄劝道:“殿下,你又说胡话了。”
“我没有,嗝……”霍渊极力否认,却立马打了个哭嗝,鼻涕泡也出来了,看着可怜极了。
裴仪心都被哭软了。
这男人就跟个小娃娃的,可怜又可爱。
她禁不住想,霍渊其实就是个极度缺爱的小年轻。这男人在外面看着威严又可靠,可在她面前总是动不动就哭鼻子,就像是要把缺失的父爱和母爱在她身上一并找回去似的。
裴仪心里不由得更软了。
她很是怜惜地拿出帕子给男人擦鼻子,霍渊就着她的手用帕子狠狠擤了下鼻涕,那模样真是愈发可怜了。
裴仪把脏掉的帕子扔到一边,用衣袖给男人轻轻擦着眼泪,柔声哄道:“殿下,只要我在一日,裴家就不会反。”
这话她说得认真。
要是之前,裴仪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承诺的。
可眼下,这个男人都已经把江山拿出来跟她豪赌了,她又怎会不软了心肠替对方做点打算?
“要是裴家反了,你就得护住我。”霍渊已经狠了心,无比郑重地道,“我把皇帝给你做。”
可他抽抽搭搭的,这话反而像是儿戏,好在他那满是泪痕的脸上神情异常严肃,无声中就给人一种信服的力量。
饶是裴仪刚刚已经被震惊过了一次,此时再听霍渊重复相似的言论,她还是又被震惊了一回。
这男人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明明先前一副每走一步都在为皇位算计的样子,如今却一副随时都可以把皇位拱手让给她的模样。
这是皇位呀,不是一般的东西,怎么这么轻易地说送人就送人了呢?
裴仪心情很复杂,但也不免哑然失笑。
她暗道:霍渊现在怎么就跟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一样?哦,不,人家周幽王只是为博美人一笑戏弄了诸侯,霍渊却是直接拱手送江山,这简直比周幽王都还荒唐。
但这种调侃的话,裴仪自然是说不出口的,而且此时也不宜做这种调侃。
霍渊见她半天都没话,哭泣着一锤定音道:“裴仪,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裴仪见男人这般自说自话,不禁被逗笑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可爱呢?
裴仪轻笑着打趣道:“殿下,我们说定什么了?”
霍渊拉着她的衣袖擦眼泪,哽咽着道:“我把能给的都给你了,你现在是我媳妇儿了。”
这话真是怪叫人可怜的,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软萌。
裴仪突然有一种怪诞之感。
诸如这种“我把能给的都给你了”这种话不一般都是痴情女子对着负心汉说的吗?
怎么这话就落到她身上来了呢?
而且还是个男人对着她说的,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可偏偏这个男人说得还这么认真,哭得又这么伤心,叫她连一点调侃取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裴仪暗道自己怕是要栽在这男人身上了,兀自冷静着揶揄道:“殿下,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霍渊用那双满是眼泪的眼睛瞪着她,就跟在看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一样,抽抽搭搭地控诉道:“你还想不认我这个相公?!”
他这般理直气壮的,直把裴仪唬得一愣一愣的。
搞得裴仪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真有了个相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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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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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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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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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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