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民谣的最终解释权在当权者手中。
当年民谣传得那么神乎其神,说明父皇心里其实也想借此搞裴家,所以民谣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反而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如今想要裴仪能够自由自在地恢复女儿身且不受当权者困扰,最行之有效或者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他登基当皇帝,他来解释那民谣,他保裴仪无忧。
霍渊心里沉甸甸的,觉得压在肩上的担子又重了许多。他沉声叮嘱道:“梵音,你自己提高警惕性,不要再被人识破女儿身了。”
裴仪闷闷地点点头,颇有几分不服气地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诈我,我怕是再有警惕心都得掉入陷阱。”
霍渊忍俊不禁,他低声提点道:“甭管我今天说大夫能凭脉象辨别男女这话是真是假,你就一口咬定自己是男人不就得了?”xǐυmь.℃òm
裴仪觉得这话压根儿就不靠谱,不服气地反驳道:“万一人家大夫就是能诊断出性别,我就算咬死不认也没用啊,别人不都已经知道真相了?”
霍渊靠坐在床边凝视着意中人,哂笑道:“梵音,你要记住一点,能彻底证明一个人性别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扒了他的衣服。”
“只要那人没扒了你衣服,不管他说什么,你就一口咬死自己是男人。”
“只要你咬死不放松,那些怀疑你的人根本就没办法。”
“而且,你要是态度足够坚决,就算对方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他也指不定会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最后这话完全是霍渊的血泪教训。
他先前也不是没怀疑过裴仪是女人——就每月都身体气血亏损这事儿还不足以作为强有力的证据吗?
可就因为他家裴仪那态度太坚决了,弄得他反而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老实说,倘若是裴仪今天一口咬死她自己是男人,那他就……
咳咳!
抱歉,他肯定会扒了裴仪的衣裳。
没办法啊,都已经怀疑到这种程度上了,不扒衣服实在是对不起他自己。
想到这里,霍渊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遗憾——他家裴仪怎么就这么经不起诈直接承认是姑娘家了呢?要是不承认的话,把他逼急了就能直接扒衣服了呀,这可真是……
“我明白了。”裴仪深觉醍醐灌顶,很认真地点头道。
霍渊看到她这副又乖又好哄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冒出来的那点邪念实在是罪过。
“噔噔噔……”
敲门声突然响起,直接把屋里的气氛给搅了个干净。
“谁呀?”裴仪问道。
“三郎,是我,无咎。”屋外的人应道。
裴仪道:“进来吧。”
霍渊心说:无咎是谁啊?没听说过呀。
结果,门一开,走进来的是七杀。
霍渊脸上的嫌弃顿时就直接快要溢出来了。
所有勾搭他家裴仪的野男人中,霍渊最讨厌的就是七杀——这人总是在最不该打搅人的时候冒出来,把人家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氛围给破坏得一干二净。
七杀瞟了眼坐在床头的霍渊,目光里满满都是警告。
霍渊丝毫不怵,满脸都是挑衅之色。
两个男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在这短短的对视时间里却是剑拔弩张,火药味极重。
裴仪就算神经再粗也察觉到了两个男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敌意。
可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强装淡定地问道:“无咎,你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七杀上前一步,也坐到了床边。
两个男人成了相对之势,就跟两尊门神似的。
七杀柔声禀报道:“方才探子来报,岳神医不肯来咱们县衙,说是要三郎亲自带着杜子账前去找他,他才肯出手救治。”
裴仪想起先前自己见过这岳神医,此人极为猥琐,叫人甚是不舒服。
不过,如今她有求于人,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不适,沉着颔首道:“我明白了。让师爷梳理一下我最近的行程,我看哪天有空就去找岳神医吧。”
霍渊在一旁默默听着,直到裴仪吩咐完了,他才开口问道:“三郎,你这是要找人给杜子账看脑子?”
“嗯。”裴仪点点头。
她也没打算告诉霍渊说杜子账就是突厥皇子赫连临玉。
虽然目前说来,她与霍渊是一条线上的人,但自己怎么也得留点底牌在手上。
更何况,如今霍渊知晓了她是女儿身,这对裴家大大不利——即便霍渊现在要夺取皇位不得不仰仗裴家,保不齐霍渊登基之后就会转而想打压裴家了。到时候,她这女儿身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所以,自己还是谨慎提防得好。
“对了,七杀怎么改名字了?”霍渊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七杀一脸骄傲地挺起了胸膛,面色高傲又冷淡地道:“三郎想给我改名字,就拿出《易经》专门挑选了‘无咎’这个名字。”
裴仪表情哽了一下,抿了抿嘴唇,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明明是七杀央求她给一个特别的名字,她才随手拿起《易经》随便选了个名字好吗?
怎么到了七杀嘴里,就成了……她主动要改名字,还十分认真地挑选名字?搞得好像她特别重视一样。
心里虽是这么想着,裴仪倒也不好反驳七杀——要是她当着霍渊的面打了七杀的脸,她真担心这位未来楚国大佬记恨她。
“三郎想给你改名字?”霍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他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裴家娘子,酸不拉几地质问道:“梵音为何突然想给七杀改名字呀?”关键是这名字寓意还挺好。他就想问问梵音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裴仪噎得慌,尴尴尬尬地笑了一下,默默琢磨着该找个什么借口才比较好。
七杀冷着脸,戏谑地先一步开口解释道:“除夕那日,三郎给我冠了裴姓,事后再赐我以新名,这再正常不过。”
霍渊顿时脸色难看极了。
气死他了!
七杀这烂人话不多,但一出口就特别气人,简直比杜衡和荀欢加起来都还气人。
什么冠裴姓,赐新名?!
这烂人难不成还以为自个儿嫁给梵音了?
我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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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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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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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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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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