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霍渊那副行动不便的模样,她是真想象不到这人是怎么爬上的树。
她现在也不敢让这人自行爬下树,只得伸出手道:“你赶紧进来!”
霍渊慢慢松开了那只攀着树干的手,然后一只手杵着拐棍儿,另一只手保持着平衡,小心翼翼地往窗前挪。
但他距离裴仪最近的那只手杵着拐棍儿,根本就不方便去拉裴仪的手。
裴仪眉头微蹙,着急又不耐烦地道:“你把拐棍儿递给我,我拉你过来。”
霍渊有点不高兴了。
凭什么拉拐棍儿啊?
拉他手不行吗?
霍渊暗搓搓地生气起来,一声不吭地将拐棍儿换到了另一只手。
可他就这样踩在树枝上,一翻动作下来竟是有些身形不稳。
裴仪吓了好大一跳,赶紧探出半个身子去,直接一把将男人捞进了屋里。
这一动作来得又急又猛,霍渊一时不察,手中的拐棍儿直接掉树下去了。
此时本就夜深人静的,那木棍击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裴仪暗道不好,她连忙低头往下看,却见秋菊那丫头从对面一楼的耳房里走来,打着哈欠捡起了地上的拐棍儿。
秋菊一头雾水,哪个人半夜三更的把拐棍儿到处扔啊?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结果不见一个人影。
秋菊蹙眉摇摇头,直接把拐棍儿又放回原地,接着打着哈欠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裴仪见此情形,暗暗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很是无奈。
秋菊这丫头心也太大了,若是府上碰上什么歹人,这丫头怕是一点警觉心都没有。
霍渊此刻却是根本顾不上拐棍儿了。
他站在窗边愣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很是惊讶地道:“你力气挺大。”
裴仪莫名有些羞耻,微红着脸颊没好气地道:“你三更半夜爬人家窗户干什么?”
霍渊脸颊也微微红了。
他别开眼睛道:“我……来找你谈要事。”
裴仪冷哼一声,讥讽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我俩已经分道扬镳了。”
霍渊顿时急了,蹙眉看向面前的人,着急上火地道:“那日不过就是小吵小闹,你怎么还怄气到现在啊?你这人太小气了吧?”
裴仪可真是气笑了。
她双手叉腰,狞笑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霍渊下意识往后一缩,结果背抵到了墙壁。
他忽而感觉这般模样实在是有损皇子尊严,故而又挺直腰板道:“本王就不说了又怎么样?!”
裴仪愣了一瞬,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霍渊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虽然看着气势足,但说出来的话实在是怂到家了。
他羞恼地瞪了裴仪一眼,又气又委屈地道:“不准笑了!”
裴仪勉强收了笑声,忍着笑问道:“殿下深夜来访,甚至不惜爬树翻窗,究竟意欲何为啊?”
霍渊瞬间脸颊通红。
这几日,裴仪不理他。
他心中烦闷,想找裴仪道歉又拉不下脸来。
梁六德给他出了个招——找了一堆才子佳人的小说话本给他,说是他看多了自然就能找到解决之法。
他看了半天,结果发现无非就是深夜翻墙、翻窗会佳人。
霍渊就琢磨着,兴许自己半夜潜进丞相府找裴仪……能让人家消消气呢?Χiυmъ.cοΜ
不过,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如今腿脚还没完全好呢,杵着个拐棍儿真的是行动很不便。
裴府的守卫又很森严。
他可真是花了好大的劲儿才翻进了大门口的院墙。
不过,进了裴府后,霍渊……可耻地迷路了。
虽说白天的时候对着地图研究了半天,可到了晚上到处乌漆嘛黑连个地标都看不清,他压根儿就找不着方向。
偏偏半路的时候还碰上吴坤之在府内巡逻。
霍渊惊心骇神,连忙躲到一旁。
吴坤之听到了动静,当即就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但就快瞧见他时,吴坤之又顿住了脚步,回头对手下的侍卫道:“三爷的落辉轩虽说从此处西行百步便能到,但你等今晚不必去巡逻。”
霍渊登时就红了脸。
他又不是傻子。
吴坤之显然就是发现他了,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就这样摸索着到了落辉轩,然后爬上了树。
其实,他轻功挺好的,上树下树或是树上行走都轻轻松松。
可奈何现在腿脚不便,一切做起来都不太顺手。
他本来是可以直接翻窗进屋的,但他想着小说话本上,那书生都是捡块小石头扔小姐的窗户,然后小姐打开窗户遥遥相望。
霍渊想想那情形还挺浪漫的。
可惜他手头没有小石头。
略略一想,石头虽是没有,可他有拐棍儿啊!
霍渊便暗搓搓地用拐棍儿轻轻敲窗户。
然后,裴三郎果真就来给他开窗了。
虽说,裴三郎没像小说话本里那样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但就眼下的情形来说……也差不多啦。
霍渊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这番曲折的经历讲出来。
他红着脸道:“是你自己说的,我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难道……还不能找你了?”
裴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错觉吗?
她怎么觉得狗暴君这话……听着挺娇羞的。
霍渊见裴仪不说话,心里更难为情了。
他这辈子就没跟人道过谦,也没和人服过软,有些话到了嘴边根本就说不出去。
可想想自己今夜又是翻墙又是爬树的,不就是为了与裴三郎和好嘛。
有些话又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
霍渊涨红了一张脸。
他很是难为情地看向面前的少年郎,颇为羞耻地支支吾吾道:“三郎,那日……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控制好自己脾气的。”
裴仪瞠目结舌。
狗暴君大半夜翻窗来找她,就是为了给她道歉的?
这像是狗暴君能做出来的事儿吗?
裴仪内心的小人在原地踱来踱去,眉头紧皱,觉得事态有点焦灼。
霍渊等了小会儿不见人回答他,心里不禁更羞耻了。
他这辈子头一次给人道歉,结果人家好像还不接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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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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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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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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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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