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忍来忍去实在是忍不住了。
裴仪放下书卷,难掩郁闷地问道:“七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七杀像是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小学生一样,先是紧张兮兮地愣了一瞬,然后才慢慢吞吞地小声道:“也不是。”
裴仪更觉郁闷。
老实说,一群大佬里面,她最看不懂的就是七杀了。
这人一会儿厚着脸皮向她自荐枕席,一会儿又浪又骚地找她学习颜色书籍,一会儿……又害羞纯情得不行。
就比如现在,这含羞带辱的样子,活脱脱一个闺阁小少女似的。
她是真不明白,哪个才算是七杀真正的样子了。
裴仪微微蹙着眉头,很不客气地道:“没话说就别看我,你这样很影响我看书的。”
七杀抿了抿唇,磨磨蹭蹭地走到书桌前。
两人之间就这样隔了一桌子。
七杀穿的是侍卫劲装,袖口处扎得很紧,不像贵族男子穿着广袖衣衫,没法在袖子里装东西。
他从腰封里磨磨蹭蹭地掏出一个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家三爷面前,委屈巴巴地瞅着人家,一句话也不说。
裴仪瞟了眼那个小锦盒,心情古怪地道:“给我的?”
嗯。
七杀乖乖点头。
裴仪打开一看,不由得有些惊奇。
修长葱白的手指从小锦盒里挑出一个香囊来。
那香囊做工不算太精细,但也还算好看。
裴仪拿到鼻尖闻了一下,里面应该是放了决明子等中草药香料,味道还算不错。
赠人香囊啊……
按大周风俗,香囊这种贴身之物可是表情意的东西啊。
裴仪的手指转了转,那香囊就绕着她玉白的手指打圈儿。
她另一只手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儿,突然勾勾手指道:“七杀,你过来。”
七杀不解其意,弯腰朝她靠近。
裴仪目光冷了下去,嘴边的笑意陡然一手,抬手就将少年一把摁倒在了书桌上。
笔墨纸砚一下子被扫到了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屋外的小厮丫鬟们听到动静,连忙把头埋得更低,可那脸色却红红的,一个个都八卦兮兮地竖着耳朵想听听屋里的情形。
七杀整个人都是懵的。
下一瞬,就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腰带。
衣襟一下子敞开了,身上有点凉。
七杀陡然醒过神来,猛然按住拉扯自己衣裳的玉手,惊诧又愠怒地道:“三爷你这是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情啊。”裴仪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样日日勾引我,我实在是心痒难耐。不如索性我们就快活一回,也省得你这般牵肠挂肚了。”
她是真的很生气了。
她受够这群大佬整天虚情假意地来勾搭她。
若是想利用她,那大大方方利用就好了。
大家开诚布公谈条件,这有什么不好的?
可偏偏这群男人就选了最没品的方式,一个个都自以为是地对她用美人计。
实在是可恶!
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翻了天了!裴仪恨恨地想。
七杀错愕地看着面前的裴家三爷,心里莫名就被刺了一下。
他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最近究竟在干什么。
他就是突然想起以前在书院的时候,有的书生抱怨说科考的时候考场很臭。
他家三爷向来爱干净,哪里能受得住这种臭臭的环境?
他合计了一下,眼下科考将近,不如买个香囊给三爷,兴许能压压味儿。
他也知道自己好像有些过于关心三爷了。
但自己的解药还要靠三爷来研制呢,自己紧盯着三爷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七杀心里乱糟糟的。
他望进面前这个少年的眼睛里,发现对方眼里似乎没有丝毫情欲,只有浓浓的戏谑与厌恶。ωωω.χΙυΜЬ.Cǒm
七杀心里突然说不出的难受。
他裹好衣裳,下了书桌垂首行礼道:“是七杀自取其辱了。”
裴仪不由得多看了这个男人几眼,暗道:语气还挺委屈的。就许他整日暧昧不清地勾搭她,还不许她扒他一件衣裳震慑他了?
“七杀告退。”七杀闷闷不乐地行了一礼,也不管裴仪是什么反应,扭头就走了。
裴仪心里莫名其妙就烦得很。
真是见了鬼了!
这群男人一个个明里暗里撩拨她,被她反整一把后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搞得好像是她有错在先了!
有没有道理啊?
这日之后,七杀再也没缠着裴仪教他《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也没主动往她跟前凑,甚至不也上桌吃饭了,似乎本本分分的当起了贴身侍卫。
裴仪心里莫名烦躁。
但她也懒得理这个男人。
难不成对方跟她冷战耍小脾气,她还去哄人吗?
开什么玩笑?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科考的日子不知不觉中就到了。
“笔墨纸砚、蜡烛、吃食这些全都备齐了。”裴玄挺把包袱递给自家妹妹,不厌其烦地叮嘱道,“乡试要考三天呢,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直接弃考也行……”
裴仪啼笑皆非:“二哥,哪有人劝人家弃考的?”
前方的考官在催人赶紧排队搜身。
裴仪没时间和自家哥哥插科打诨了,挥挥手道:“我进去啦!二哥你回去吧!”
裴玄挺目送着自家妹妹一路进了考场,很是不舍地叹了口气。
七杀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自家三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考场大门口,目光莫名有几分落寞。
裴玄挺回头瞟了他一眼,哂笑道:“你最近和我三弟怎么了?他厌弃你了?”
七杀心里堵得慌,垂眸没有答话。
裴玄挺瞅了瞅他是,戏谑地笑道:“我先前看我三弟和你学那《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很开心的嘛。你怎么就惹她不高兴了呢?”
七杀答不上来。
可他心里又难受得很。
两人默默走了一路,七杀突然开口道:“数日前,我送了三爷一个香囊。三爷收了香囊后就扒了我衣裳,说是要与我相好。可我看三爷挺生气的,我也挺生气的。我就走了。”
他知道这种话他不该对着主人家说。
可这件事他憋了好久了。
他真的好难受。
他不知道那天三爷为什么突然会生气,也不知道他和三爷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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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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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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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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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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