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纪朗的匕首插进她腰时,她才第一次感受到利刃戳穿皮肉的钝痛,鲜血顷刻间湿了她的保暖内衣并漫了出来,在外套侵染黏糊了一片。
“一荻。”
谢兰乔吓坏了,声线不可抑制地颤抖。
他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了她瘫软的身体,他怎么也没想到夏一荻会自己冲上去替华哥挡这一刀。
“你......你你没事吧?”
李凤吓得泪流满面,立刻蹲在了夏一荻面前。
差点被刺中的华哥此刻也很惊慌,他看向行凶的纪朗咽了咽唾沫:“算你狠。”
紧接着,他就带着他的兄弟们飞快地溜了,他知道夏一荻报了警,如果闹出了人命,警察来了后会很麻烦。
那一桌小混混害怕地面面相觑,一窝蜂地赶紧跑掉,和那拨大混混一个德行,趁乱没付钱。
夏一荻坐在地上,左手按住中刀的地方,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流出,她靠在谢兰乔的怀里,谢兰乔的左手掌心覆在她的左手,和她一起捂住伤口,灼热紧张的呼吸扑落在她脸上,她感受到他吓得手掌冰凉。
夏一荻半敛的眼眸微微上抬,呼吸急促不安,她瞥见谢兰乔慌张地拨打120叫救护车,谢兰乔冷汗淋漓,惊慌失措到说不清楚具体位置,幸好有李凤在旁边提示补充。
他好不容易说清楚又急着催促了一番,然后才挂断电话随手扔了手机。
“一荻、一荻,你没事吧?”
他温柔地关心询问,乱糟糟的心跳让他的胸脯起伏不定。
“还好......”
夏一荻虚弱地回应,目光落在面前的纪朗脸上,唇角噙着微弱的笑意。
纪朗在匕首进入夏一荻身体的那刻就呆住了,现在仍旧保持着一副呆滞状态,他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地跪在夏一荻面前,上半身屈成了月亮,宛若一尊认错的雕塑。
若是以前,谢兰乔肯定上前把纪朗揍得连他妈都认不出,保不齐下手太重能揍死他,但现在他也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关注点始终在夏一荻身上。
他害怕夏一荻失血过多会冷,又想着脱下大衣紧紧包裹住她,安心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夏一荻嘴唇翕动,昏昏欲睡:“你不冷吗?”
“我不冷。”
谢兰乔语音里带了些瓮声瓮气,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夏一荻强撑着精神,看着纪朗道。
纪朗怔了怔,他的唇瓣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半天才微启小声道歉:“对不起。”
这时的小店门口围观了不少人,路人朝里指指点点说东道西,听到夏一荻耳朵里只剩下零碎的什么“杀人”、“故意”、“流了好多血”、“得判个七八年吧”......
李凤前往门口驱散了吃瓜群众,没一会儿又跑进来着急道:“警察和救护车快来了。”
纪朗听到“警察”二字,唇瓣更是白得彻底,而李凤也无力控制全身前赴后继的冷汗,她很想求夏一荻和谢兰乔高抬贵手放过纪朗,纪朗还年轻,她愿意当牛做马补偿......
但,纪朗毕竟是做错了,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她虽然没上过学,但还知道“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的道理。
夏一荻也恍惚听见了警车和救护车的二重奏,意识一不小心就被拉回到在过去时空里被肖慕年绑架的那晚,那晚很冷,谢兰乔为了她被揍得不轻,肖慕年太狡猾了以至于什么惩罚都没有。
想到此处,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纪朗小声许诺:“放心,你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
纪朗听到她的话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夏一荻朝他笑着微微颔首,他才能确定他没有听错——夏一荻竟然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
他脸色稍微回暖,目光落在那柄匕首上,脑子里少根筋似的询问:“这、这刀......需要拿出来吗?”
“你想害死她吗?”m.xiumb.com
谢兰乔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纪朗被他的眼神怼得垂眸,胸腔里心跳加剧。
很奇怪,他没有恨谢兰乔凶他,反而内心汹涌着的情绪是“愧疚”。
“来了来了,就是这儿,医生同志、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
李凤领着数名警察和医生进来,其中还有俩护士提着担架。
夏一荻实在撑不住了才睡去,感到怀里人的头忽然重了下,谢兰乔更慌了:“一荻、一荻,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只是晕过去了。”
身旁的医生沉稳回答。
谢兰乔顿觉失态,严格遵从着医生和护士的指示,将夏一荻谨慎地放在了担架上。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出来时被冷风刺激得浑身哆嗦了一瞬,才感觉到仿似久违的寒冷,忙快步跳上了救护车。
谢兰乔一直守护在夏一荻身边,警察带走了李凤和纪朗回警局做笔录,他现在没空关心那母子俩会怎样,满心满意全扑在夏一荻的伤势上。
他无时无刻不在为夏一荻祈祷,焦急旁观着医生为夏一荻的伤口止血,心惊胆战地守在手术室外面,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
直到手术结束,护士告诉他夏一荻伤势并不严重,没有生命危险,将直接转入普通病房,他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下,喘不过气的感觉烟消云散。
夏一荻安静地躺在病房里,谢兰乔坐在病床旁,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变故,可在他的潜意识里好像这幕似曾相识。
这让他一时分不清心中的痛是源于此刻还是曾经。
窗外已是夜深人静,谢兰乔走向窗边沉思了小会儿,关于过去,他好像真的忽略了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想破头也想不起来。
夜色如墨,眼眶不知不觉通红,他放下窗帘回到座位,再三纠结后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轻轻握住了夏一荻的手,在暖气的熏陶下,她的手恢复了正常体温,小巧而温暖。
谢兰乔微微勾唇,笑意破碎温柔,鼻翼翕动间喃喃地道了声:“对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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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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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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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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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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