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荻正埋头取志愿者的红袖标,面前阴影投下,熟悉的气息逼近,先她一步收拾好的谢兰乔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声音轻柔:“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陪你吃烧烤吧。”
夏一荻抬眸弯眼笑着,她冲门外歪了歪头,明白谢兰乔肯定想去李凤的烧烤铺照顾生意。
谢兰乔愣了下,没有辜负她的好意:“好啊。”
两人走向停车场,夏一荻又问:“明天下午又有什么安排吗?我刚听见任姐提到精神病院?”
谢兰乔抬手摸了摸鼻子:“呃对,这是明天下午的计划,去精神病院看护。”
“啊?”夏一荻惊疑了一下下,提眉抿唇,“和精神病打交道啊?”
“是啊,不过我们志愿者肯定不会和危险病人打交道,只是去帮帮忙而已。”谢兰乔语气轻松,显得驾轻就熟,“有本书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看过吗?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罢了。”琇書網
“真佩服你无所畏惧的心态。”夏一荻叹了口气。
谢兰乔勾了勾唇,忍不住劝道:“一荻,其实你明天不用陪着我。”
夏一荻立即慷慨反驳:“时间不多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们应该把握每分每秒的机会,别说精神病院了,刀山火海我都会陪你去。”
“真的?”谢兰乔打开车门,挑眉不信。
夏一荻先钻进副驾驶:“考虑考虑。”
*
这次,他们和李凤唠了不少家常,夏一荻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经历拿出来当谈资。
但她的生活着实无趣,既没有谢兰乔优异的成绩和挥霍无度的零花钱,也没有纪朗纪希领着贫困助学金读书的窘迫,她的生活在24岁以前就是中规中矩,如果偏要用一个词概括,那就是“无聊”。
不过现在回过头想想,无聊平凡的日子往往才最可贵,生活中曾经被她忽略的小惊喜也一股脑地冲进了记忆里,在回想中发酵醇厚。
十点钟,夏一荻和谢兰乔帮忙收拾了两张桌子后准备回家,不巧又遇上了刚下晚自习回来的纪朗。
“妈,我来陪你一起收摊。”
纪朗背着双肩包走近,当他看见夏一荻和谢兰乔也在店里时,火气一下子就烧得他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低沉阴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两人都不想和纪朗起冲突,看着他阴恻恻的面庞,夏一荻跟在谢兰乔身后默默往店门口挪,并微笑告别李凤:“李阿姨,我们先走了。”
“好好好,开车注意安全,路上小心啊。”
李凤体贴嘱咐道。
“嗯嗯,放心吧。”
谢兰乔舔了舔唇瓣,尽量不与纪朗发生争执,只余光平淡地扫过他,快步离开烧烤店。
“等等。”
两人才走出三米不到,纪朗就厉声喝止住他们。
李凤匆忙解围:“小朗!谢先生和夏小姐是客人,你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纪朗并不理会李凤,在他眼里,李凤早就被圆滑世故的二人洗脑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谢兰乔的背心,如果视线能变成锋利的长剑,谢兰乔的身子已经被他的目光贯穿了。
“我给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再来打扰我妈和我的生活。”
他大声斥责道,脖颈上隐隐显露青筋。
“小朗......”
李凤也被他这状态吓到了,谨慎地唤着他的名字。
路人们被他的声音吸引,不禁纷纷侧目,不少人还有意围观,甚至呼着冷气拿出手机想拍视频。
“......”夏一荻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他:“纪朗,你冷静一点。”
“我们只是来吃烧烤而已,你可以把我们当客人,不需要特别对我俩充满敌意。”谢兰乔避其锋芒地和蔼解释。
“你们不配。”纪朗冷漠回答,语速慢而有力,眉尖轻挑了一下移开目光。
“对不起。”
谢兰乔想了想还是再次郑重道歉。
尽管只在冷风中伫立了小会儿,夏一荻的鼻尖已然冻得通红,谢兰乔的努力都看在她眼里,再心疼也于事无补。
她也紧接着对纪朗道了声“对不起”。
纪朗内心被他俩闹得更烦躁不安,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明明谢兰乔才是有罪之人,可此情此景搞得好像他才是罪大恶极之辈。
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眼角扫了下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对谢兰乔和夏一荻的痛恨毫无疑问又填满了他的胸腔。
谢兰乔说完对不起见纪朗再没有后话,于是搂过夏一荻的肩膀转身离开,这回纪朗没有再出声阻拦,围观路人见“热闹”悄无声息地湮灭,撇撇嘴觉得没劲儿地放下了手机。
纪朗:“......”
远远地看见谢兰乔和夏一荻上车,李凤扒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语重心长道:“小朗,你这有些过分了。”
“妈,他们是在装模作样博同情呢,也就你信了他们的邪,我不会那么好骗,”纪朗态度决绝。
这话他和李凤说了无数次,但李凤基本没有放在心上,而他还是只能重复这句话,与其说是为了说服李凤,不如说是为了说服自己。
李凤抬眸担忧地望着他,听到客人点菜的声音才忙转身继续在烧烤架前忙碌。
纪朗放下书包上前帮忙,李凤边烤串边用手肘碰了碰他:“你先回去吧,睡觉前如果精神不错就多看看书,我关门了就回去。”
“嗯,好。”
纪朗执拗不过她,又重新背上书包,母亲在灯下苍白发光的银丝和憔悴沧桑的容颜让他心里非常酸涩难受。
他使劲搜刮着脑子里能告诉李凤的好消息,在快要跨出店门时,终于想到了一个,忙笑着对她道:“妈,我今天去看心理医生了。”
“是吗?”李凤脸上果然露出惊喜笑容。
纪朗点点头:“嗯嗯,徐医生人特别好,他说我的问题不大,还给我开了些药,让我按时吃,下周去复诊。”
“心理上不舒服还要吃药啊?那你药吃了吗?”李凤眸色晶亮,既害怕又欣慰。
“今天睡前再吃一道就行了,”纪朗稍微纠结了两秒,又转身进到店里,“妈,我就在你店里看书吧,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家。”
李凤见他脸色明朗,几不可查地舒了口气:“好啊。”
她的准许让纪朗心头踏实了许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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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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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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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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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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