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周围也很静很静,似乎能听见恶魔在耳边的低语,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他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脑海里混乱又清醒。
突然,传来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清脆响音,纪朗的神经似乎被挑动了一下,紧接着家门打开,天花板灯光大亮。
他感到眼睛被刹那光亮刺痛了一下。
“哎呀,你吓死我了。”李凤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砰”的声关门,“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还有,你这怎么回事啊?现在都过十二点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啊?”wWW.ΧìǔΜЬ.CǒΜ
李凤的质疑一连串地砸过来,害得纪朗脑仁直疼。
“我睡不着,所以就坐在沙发上等你。”纪朗咽了咽唾沫回答。
李凤走近放下编织手袋,坐在他身旁目露担忧,右手抚着他的头发:“儿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纪朗偏头别开她的手,“我就只是睡不着,你别想太多。”
“你是不是心里有事睡不着啊?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学你姐姐那样什么都憋在心里,明白吗?”
李凤提起纪希不免唉声了小会儿。
纪朗:“放心吧,妈,我都懂。”
正当他打算洗漱睡觉时,李凤又起身拉住他,脸上写满了欣喜:“小朗,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基金会没有骗人,他们是真的做好事,今天还给我转账了3000元。”
纪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妈,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李凤态度认真,眼神诚挚:“他们是好人,我昨天刚申请,今天钱就到账了,以后咱们母子的生活不至于太窘迫,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这笔钱我存着,到时候再加上贫困助学金,你上大学就好好学习,不用那么累地去勤工俭学了。”
“妈,我不怕累。”
纪朗的心更烦了。
李凤撇嘴正色:“妈怕你累。”
纪朗登时感到无话可说,他特别想让李凤把谢兰乔的钱还回去,但李凤看样子不会答应。
然而,纪朗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苦涩地劝道:“妈,你知道那个基金会是谁的吗?你知道给你钱的那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认识?”李凤被他这话逗笑,“我呀,就认识咱们这街坊邻居,怎么会认识有钱人呢?但他是个好人,小朗啊,咱们得懂得感恩。”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谢兰乔怎么就是好人了?
纪朗彻底无语了,脸色微变:“妈,他是在赎罪,你明白吗?”
“......”这话把李凤说得有些懵,眼神里流露出不解,“赎罪?”
纪朗喉结轻滚,握住李凤的手腕,让她坐回沙发,自个儿陪在身旁,声线尽量冷静:“谢兰乔,就是那个基金会的创始人,也是害死姐姐的凶手,他是个杀人凶手。”
李凤怔住:“......”
她万万没料到纪朗会说出这样的话,但这让她很快想起几个月前发生的蹊跷事件,当时纪朗让她提早关门回家,然后配合假扮纪希的女孩,一起哄骗登门拜访的那对男女。
她那时不明白纪朗这么要求的意图,但无条件相信儿子,按照儿子说的做,
现在,她能猜到,那对男女应该就是周末照顾她生意的人。
“小朗,我知道你和小希感情很深,但小希是跳楼自杀。”
李凤想要说通纪朗,她不希望纪朗还对纪希的死耿耿于怀。
“没错,她是跳楼自杀,可她不会平白无故跳楼自杀,是谢兰乔害的!”
纪朗的情绪逐渐激动,他从沙发上蹦起来,怒目瞪着李凤,眼眸里的红血丝再次泛滥。
“小朗你......”
李凤被他的样子吓坏了,赶紧伸手去够他的手腕。
然而,她的手未及纪朗手腕时就被甩开,纪朗转身冲进卧房,拿出纪希的日记递给李凤:“妈,你瞧,这就是谢兰乔害姐姐的证据。”
李凤眼圈通红,哽咽着接过那本陈旧的日记。
她认识的字不多,只能确定这本日记属于纪希,纪朗挑了其中与谢兰乔有关的片段念了出来,尤其重点念了谢兰乔拒绝纪希时说过的狠话。
天花板的灯光惨白,夜很深了,冷意在空气中流窜。
纪朗轻蔑地哼道:“妈,这下你相信了吧?姐姐就是被他害死的。”
在他的想象中,李凤听到姐姐的亲笔日记后肯定会对谢兰乔恨之入骨,但李凤只是默默地流泪,脸上只有悲伤,没有恨意。
“......”
这让纪朗感到很惊讶。
李凤抬眼望着他:“小朗,你这样子让妈妈很害怕,妈妈怕你也走上你姐姐的那条路,小希已经死了,你就不要再执着在那个上面了,你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放过他?”纪朗觉得自己的三观正在崩裂,“妈,你开什么玩笑?放过他?你不会还认为他是个好人吧?他是在赎罪,是在惺惺作态,他是想获得我们的原谅,他只是不想死而已,你太容易受骗了。”
他失望透顶地拿走日记,快步走向房间。
李凤:“......”
回房的纪朗内心更是矛盾重重,他没有和李凤明说他鄙视对方收钱的行为,他不想承认李凤可能是因为收了钱才替谢兰乔说话,这会破坏母亲在他心中的质朴形象。
谢兰乔不会是好人,他对这点深信不疑。
现在,他的所有矛盾都集中在了谢兰乔身上,与李凤的分歧让他更加痛恨谢兰乔,对他的恨意在胸腔里无限扩张。
*
周四下午四点,距离谢兰乔的死期,还剩五天。
“给我来杯拿铁吧。”
谢兰乔走进一夏咖啡馆,边朝小南吩咐边走向夏一荻常在的卡座。
“好勒。”
小南立马为他准备咖啡,看向谢兰乔的身影眉眼带笑。
除了夏一荻和纪朗,或许还包括牢里的肖慕年,以及见过死神的林柯......没人知道谢兰乔命不久矣。
梦梦还是那么八卦地凑近小南:“南哥,你说老板和乔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还没官宣呢?”
小南稍微拧了下眉,他也觉得有一丝奇怪,可观察那两人的相处模式,即便他经验丰富,也不好判断到底是谁渣。
“可能是想等春节再说吧?”
小南挑眉随意猜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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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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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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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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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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