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被死神选中的男人。
“表妹、一荻......到底怎么回事?跑这么快干什么?”表姐也紧随其后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询问,“我刚扫码支付了酸奶钱。”
“我,那个......”
夏一荻语无伦次地解释,她眼尖地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又急忙朝他奔过去,表姐不明所以地又转身追她。
然而,就在夺命数字还剩半分钟时,随着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的动静,广场上的人纷纷抬头,写字楼八楼的窗户破裂,碎片飞溅。
与此同时,砸破玻璃的黑色转椅正以重力加速度做抛物落体运动,见到这幕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远离。
夏一荻也被表姐拽住手腕往后拉,“duang”的一声,落下的转椅砸中了前方的男人,人群中立即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表姐和夏一荻距离男人不到三米,她们距离男人最近,两人皆被吓得傻眼了,夏一荻能感受到贴身的保暖内衣已经被白毛汗湿透。
男人的头被砸开了花,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头顶的数字快速从“10”减少到“1”,最终变为了“0”,及至消失。
“我、我......我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表姐颤抖着拨打手机。
“来不及了。”
夏一荻转身拥抱住她的身子,热闹的人群向尸体慢慢聚拢,有人拍照、有人录视频,还有人手忙脚乱地报警。
*
虽然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玩意,但好歹也是表姐认识的人,两人被带往警察局录口供时,表姐还感到无法想象,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同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她全部没有接听,而是直接关机,披着毯子双手抱紧盛满热水的纸杯,两眼无神地在警局发呆。
口供结束后,夏一荻带表姐回家,表姐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她当然谈不上伤心,只是吧......男人脑袋血肉模糊的死相着实太吓人了。
姐妹俩坐在床头,错过了电影,也没拿到酸奶,还在警察局被审问了一趟,现在时间还不及晚上十二点。
夏一荻看着手机时间,轻声安慰:“表姐,你还不想睡吗?”
床头柜上的睡眠灯安稳散发着静谧的熏黄光晕,屋子里笼罩这朦胧的气氛,沉寂得好像随时被死神注视。
“睡不着,”表姐穿着她新买的格子衫睡衣,歪头靠在夏一荻的肩膀,“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他的惨相,我怕做噩梦。”
夏一荻:“我还有两颗安眠药,你需要的话,我给你。”
表姐:“给我吧,明早上我再回复那些同事。”
夏一荻扭过身子,从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中取出包好的安眠药,递给表姐。
表姐拿过床头柜上的玻璃杯,一口吞下,然后下滑缩进了被窝。
“晚安。”
夏一荻也躺了进去,但她没有心情闭眼,男人的死不是谋杀,而是一场倒霉的意外。
「死神:你的意外并非来源我,而是自作自受,你感到羞耻的同时,更应该有被选中的荣幸,对一切生命怀有敬畏。」
这仿佛印证了帖子里的那句话。
夏一荻侧过身子,在手机上点进帖子,然而,那帖子又被删了。
但这回她并没有很吃惊,这是死神惯用的把戏了,虽然她不知道死神的新身份又是谁。
“故弄玄虚。”
她吐槽了一句,放下手机进入了梦乡。
*
一篇标题为《欧洲大厦广场圣诞惊现血腥命案》的新闻迅速席卷互联网,登上各个媒体软件社会新闻榜首。
表姐在公司同事群里简单叙述了当时的情况,就和她告诉警察的内容差不多,同事群里一片默然,排着队感慨生命无常,珍惜眼前人等等。
这起案子很简单,因为上司和下属的吵架并大动干戈,气急败坏的下属抡起转椅就朝上司猛砸去。
上司命不该绝,折叠起啤酒肚灵活地蹲下身,转椅从他头顶穿透玻璃杀死了一个无辜的路人。
而上司只是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脸颊和脖颈,他被及时送到了医院治疗,下属则因“一念之差”让警方以“高空抛物致人死亡”的罪名带走。
由于亲眼目睹了残忍现场,善解人意的领导给表姐放假三天,她无所事事地待在了夏一荻屋子里,夏一荻留在家里陪她,抱着笔记本窝在了沙发一角。
客厅的电视机播放着无聊的甜宠言情剧,除了给家里增添点热闹以外没有其他的用处。
谢兰乔大概也看见了新闻,给她发来消息。
「我看报道照片上好像有你,你没事吧?」
夏一荻顿了顿,纤纤十指敲打在键盘上:「没事,在家陪我表姐,她吓坏了。」
谢兰乔:「没事就好......那个人,你离他那么近,是因为你看见了吗?」
夏一荻:「嗯,看见了。」
谢兰乔害怕她心生愧疚,忙贴心安慰:「他的死和你无关,你不要内疚自责。」
夏一荻:「我没有内疚自责......只是无意中印证了一件事。」
谢兰乔:「什么事。」
夏一荻想了想,将她与何攀的那段录音发给了谢兰乔。
录音不长,谢兰乔认真听完后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想让我行善积德来改命?」
夏一荻:「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认为呢?」m.χIùmЬ.CǒM
现在的谢兰乔拥有一定高度的道德责任感,他做不到偷别人的时间成全自己,那督促自个儿多做好事总没问题吧?
谢兰乔:「我觉得挺好,如果没用也可以当作积阴德嘛,哈哈哈。」
他还是那么风淡云轻,不过在夏一荻回复前,他又道:「做好事我喜欢,但你怎么确定何攀说的话就是真的呢?万一只是巧合呢?」
夏一荻:「昨晚意外被砸死的那个男人就是个印证。」
她看了眼表姐的方向,又将那个男人的恶劣事迹简要告诉谢兰乔。
谢兰乔沉默了三十秒:「你说的有道理。」
夏一荻脑海中灵光一闪:「我比你更想印证虚实,还记得银行抢劫案中去世的柜台小妹、公交车爆炸去世的中学生吗?」
谢兰乔:「还有那份保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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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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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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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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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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