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若是精怪,却没有实体,形似鬼魅。
如说是鬼魅,却又能越过土地功曹,擅入村落阳世,且还未受罚?
就算是告御状,也得重重上访吧?
是某物某人的阳神?那更无可能了!
出阳神者,已有地仙之籍,它根本不必向村中的霸下下跪。
而且,它既然已经跟我上了山,那必然不可能再轻易离去。
师父入殓葬地只剩下日余了,不解决了这个麻烦,怕是会对师父的殓葬有恙!
很快,我回过了神。
我神色骤冷,死死地盯住了那半悬空中的透明人影。
举步朝它走去,我冷冷地开口道:“非人、非鬼、非精、非妖、非魔、非神亦非仙!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想必是缠了我一路吧!”
“有怨就说,有恩且言,莫给我装神弄鬼。要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们殓葬人的殓葬手段!”
终于,在我的冷喝之下,它动了!
只见它缓缓抬起了手臂,如僵硬木偶一般,抬手指向了我的身后方。
那,正是我和师父的屋子。
我眉头轻轻一挑,它是为师父而来?
然而就在我奇怪之际,它又开口了,缓慢且僵硬的说出了九个字。
“他,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就如婴儿学舌。
少少的九个字而已,它说得极为艰难。
此刻,我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它空有人形,却言语不清。
我狠震了一下,心中怒火狂生。
它说的,分明是我师父!
我从小和师父相依为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师父算不上什么大德大善的真人,但却也绝对不枉‘人’这个字。
人生在世,孰能无过。
师父也有,但绝不是什么大错大恶。
现在,它竟然敢咒我死师父不得好死?
师父师父,既是师,也是父。
这二十几年了,我早就把师父当成了亲生父亲。
这要是能忍,我岂有资格为人子?
二话不说,我再度朝着那透明女子踏出一步,开口重喝:“小兰,进屋帮我取法医和引魂幡、黄泉印!”
唐雅兰一直受我师父照拂,这些东西她自然知道是什么,也知道师父是放哪的。
这东西咒我师父,也牵动了她的心续。
她的眉头早已皱起,而今听到我的话,二话不说扑入了虫群,朝屋内冲去。
除愧是三凶入命,星君下凡啊。
我瞥到她冲入虫群之后,蛇虫鼠蚁全都躲着她,唯恐避之不及。
“还!给!我!”
与此同时,尖啸传出。
那半透明的女子伸长双手,朝着我的脖子直抓而来。
我冷瞪着她,一步不动。
待她扑来之际,我猛然咬破舌尖,重啐一声‘咄!’
舌尖鲜血随声而喷出。
舌尖血为心头血,至阳至刚。
而这声‘咄’则是玄妙神音,有敕令呵正之意,乃至正至强!
心血落,敕声起。那女子的手刚落到我脖子上,便尖叫着往后疾飘。
那些落到它身上的血点处,滋滋地冒着白烟。
我伸手摸了摸已然汗毛竖起的脖子,冷声笑道:“邪物!”
尖叫刺耳,不过随即便落。
那女子又伸着双手,再度朝着我扑来。
而这一次,阴风随她而起,扑面而来,直入骨髓。
我微微打了个颤。
“肖哥儿!”
所幸这时,唐雅兰的声音传出,我的身后也传出了猎猎的风声。
微微偏了偏头,一件法医及一杆惨白的幡,正朝着我扔来。
那衣物,形如道袍。
背纹太极,襟有八卦。粗布所制,色泽发白。
这是我们这一脉殓葬人所穿的行法之服。
殓葬人天下共有四脉,都和上三教的道门有点关系。
我们这四脉的法医也都多仿道袍而制,只不过都要比道袍显得简陋许多。Χiυmъ.cοΜ
毕竟是借道门而立身,不可喧宾夺主。
而引魂幡,其实就是民间的八角幡。
长杆连八角宝盖,宝盖垂八条纸张所制的幡条。
每个幡条上,也各书引魂咒语!
我接过法医,来不及穿上,只是将其搭在肩上。
而后又接过了幡,双手持着长杆,狠力挥动。
同时口中大念,“今有肖氏魏魃,摇幡祈天,引魂归位。”
“幽冥十地,听差听令。九天上府,众神万应......!”
这幡是师父的。
从我懂事以来,他就一直在用这幡。
虽然其间修修补补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每次修补,必是自有德之家讨要而来的纸张木杆。
不用之时,也供于祖师爷坛下。
神异之力,岂是非凡。
我刚一摇动,便也引来一股风。
这风不冷不热,不急不缓,是天地间的罡风,也是我和师父所居住的这座山的灵风。
这风一起,便轻易吹垮了那半透明女子的阴风,而后又刮到那女子身上。
这女子看似诡异,但依旧是邪物。
虽然说服了土地功曹,但依旧没什么实力。
受这天地间的罡风一刮,那女子便彻底被风绑缚。
随着我不断摇动着手中的引魂幡,那女子最终也只能跟着我的幡左摇右摆。
“吾承天命,殓魂入地,正清明地,且看天鉴!”
摇着幡,念着咒!
最后一句念完,我大吼一声,将手中引魂幡高高抬起,往地面狠狠一拍。
登时,那半透明的女子,随着我的幡,也一起砸落地面。
我冷哼一声,随即立杆在地。
宛如有泰山压于顶,那半透明女子被死死压在地动,虽然在不停挣扎,却苦苦不得挣脱。
不过随着她挣扎不止,扎在地面的引魂幡也跟着摇摆不定。
“印!”
我快速将法衣穿上,而后朝着唐雅兰伸出了手。
唐雅兰立马将一方巴掌大,以黄铜而制的印玺交到了我手中。
这算是我们这一门的传世之宝,自祖师爷便一直传到。
印上雕谛听神兽。
印下刻着‘生死六道’四字。
我拿着印,走到了被无形之力压在地面的女子跟着。
她朝着我乱吼乱叫,张牙舞爪。
隐隐约约能听到,她还是在吼着‘还给我’这三个字。
而今,我也管不上这些了。
虽然看似顺利,但实则我一直在强撑。
我摇动引魂幡音,每一下都几近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现在手里拿着这祖传之印,更像是托着一方小鼎。
我若犹豫,怕是下一秒我手中小印就将托手,那引魂幡也将拔地而起。
我双手举印,朝着地面上的女子大喝一声。
“入了地狱,好生受罚。他日若入了轮回还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喝声一落,我举着印朝着女子砸去。
可突然间,异变骤起。
这女子身上,竟猛然冒出赤红血光。
同时,我背后的行囊里,也一样血光冲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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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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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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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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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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