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朝着他刚才站着的位置看了过去。
越过他身后的几颗树冠,恰好能够看到远处的另一座山头。
一小撮杂乱无章的各式树木中,一株桂树矗立在最中间的位置……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如果这会儿面前要是能有一面镜子,估计我会被自己吓一跳。
那棵桂树下,就是爷爷的坟茔所在。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猜到,他让我把他安排在那棵桂树下,跟张铁嘴的这处坟茔遥相呼应,肯定是有特殊的缘由。
“桂木属阴,周围间杂槐树柳树,没有多大的空隙,反而周围全是空地,树下落坟,不起坟茔,是极阴的选址。”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捡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了几个图形。
两座山的山势,加上上面的坟茔所在,树木和空地所在,隐约的形成了一个阴阳鱼,也就是太极图案。
“以同脉的两座山为根基,人为构架阳穴所在,又选出天然的阴地所在,葬在气眼之上,这做的不是葬局,这是大风水局。”
“阴阳合融,气息流转,亦真亦假,绝处逢生。”
“只要墓穴不移,就能保住后人生机不断,逢凶化吉。”
周振双目有些失神,显然是彻底陷入到了对这个风水大局的揣摩之中。
片刻之后,他干笑了两声,抬头看向了我。
“怕是连我这个当徒弟的,都能受到荫庇。”
我看着他脸上有些变幻莫测的表情,忍不住心头一沉。
“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说清楚,不用故意隐瞒我。”
听到我的问题,周振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这种墓穴,极为折损入葬者的功德福祉,若是荫庇一世子孙,入葬者必然会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我听到这句话之后,还是心头一颤。
怪不得,周振请灵的时候,招徕的那两只过路清风烟魂,会给他说那么多的废话。
怪不得,刘黑仔他们身上,甚至连带着张寡妇母女的身上,也都带着颜色深浅不一的黑气。
这一切的根源,全都牵连在这个阴阳大局里面。
爷爷的那几项嘱托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深意?
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念头之后,我立刻就转头看向了周振。
显然,他跟我一样,此时心中都是升起了同样的疑问。
无论是我爷爷,还是张铁嘴,在这个圈子里都算得上是有一方名号,有点能耐的。m.χIùmЬ.CǒM
一般人,根本不敢跟他们叫板。
那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他们两个如此忌惮,甚至于在离奇死亡之后,也不忘记动用这种风水局手段,来与之抗衡。
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在我们两人的心头衍生开来。
我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爷爷临死前提到的‘田’姓之人。
难不成,是那个田冲,或者是跟田冲有关系的人?
我的心中,冒起了一股子无名邪火,之前因为爷爷去世而压抑在心头的情绪,逐渐升腾起来。
同时一只手无意识的搭在了腰间的斧头上。
来这里之前,我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也做好了心理建设,随时准备动手把这个坟地修理修理。
很明显周振也有同样的想法。
但是我们两个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看样子,就算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小命,也得保住这两座坟了。”
周振苦笑连连,低声说道。
我看了看不远处张铁嘴的坟茔,再顺着刚才那处林子的缺口,朝着对面的山头看了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真是不知道,刘黑仔背后的那个老板,要是知道了这个墓穴的真正情况,会作何感想。”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距离酉时日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周围的林子里面,已经逐渐刮起了凉风,而我们所在的位置,却依旧是暖意融融。
将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周振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别说我这个当孙子的了,就连他这个徒弟,在因果循环各种机缘的缠绕之下,一时间也不可能跳出去。
所以我们必须要在一定时间内,保护好阴阳两座坟茔。
哪怕是一星半点的破坏,都不能出现。
至于刘黑仔他们,最好是能阻拦在山腰下,就连这个坟茔、这块空地,都不能让他发现!
周振从他背着的那个布兜子里面,掏出来几枚铜钱和一个巴掌大小的龟壳。
将铜钱塞入到了龟壳里面吼,他嘴里念念有词,开始晃荡起龟壳来。
三帝通宝问卜,虽然不算高深,但简便快捷,很适合眼前的情况。
我只能大致猜到他在做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
犹豫了片刻之后,我把别在腰里的木匠斧抽了出来,走进了来时那条小路,开始在周围伺机寻找一些适合雕刻符咒的树木。
木工符咒刻在树木上,效果又要减半,这种厌胜术求的不是一时胜负,主要是能影响人的运势运道。
一会儿不管田军能不能带人过来帮忙,我和周振都要想方设法的把刘黑仔他们给拦下来。
所以虽然我也不确定,这些木工符咒后面能不能用上,但还是逐一找到了合适的树木,削干为面,将知道的那几样适合的符咒,全都给雕了上去。
效果未必很好,但聊胜于无。
就在我找到了第四棵适合的树干,正要挥起斧子砍出一个平面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和不远处完成了问卜的周振,同时嚷嚷了起来。
朝着周振摆了摆手,我一边走向他,一边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果不其然,正是田军这小子的手机号。
才接通电话,手机听筒里,还有山脚下,就同时响起了汽车鸣笛的声音。
一起响起来的,还有田军的声音。
“森淼,我带人过来了,你们在哪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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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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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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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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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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