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蕊跑过去,拉开门板。
“张先生怎么还没有休息?”
“明日就启程了,之后还要坐好多天的马车。怕按姑娘身体吃不消,所以送点东西过来。”
雾蕊从张生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瓶子来,里面似乎是装着一些液体,她递到耳边晃了晃。
“这是什么?”
“解暑的药。”张生一笑,“今天陈大人见安姑娘脸色不太好,想着可能是江南一带暑热,怕最近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姑娘受不住,就叫我送点药过来。”
张生对着雾蕊挤眉弄眼,“哦,对了,还有个东西。”
张生拿过一个包袱来塞给雾蕊,“让姑娘试试,看合不合身。”
张生笑意更浓,“也是陈大人叫我送过来的。”
雾蕊拿着东西,满脸疑惑地走向安子篱。
“这陈大人也太怪了,给姑娘送东西,怎么不自己来呀?”
她把包袱展开,摊开在桌上,眼前忽然被闪了一下。
“呀,是衣服啊。”
安子篱转头一瞟,只见的包袱里放着的是一件月白色的香云纱衣,规制和她们穿的披风差不多,只不过是是江南一带的特产。
因为这个地方到了夏季就会闷热无比,所以姑娘们穿的也轻便。
在安子篱的计划里,没想到会在黄安镇和先前那个县城逗留那么长的时间,因此带的还都是春末穿的衣服。
因为路上耽搁,这会儿天气已经燥热了起来,恨不得浑身上下的捂出痱子。
安子篱缺的,正是这样一件轻便的衣服。
雾蕊惊喜的把那香云纱衣抖了出来,“是姑娘最喜欢的颜色了,尺寸也差不多,陈大人可真是贴心啊!”
安子篱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那你明天替我买点糕饼带给陈大人吧,算是我谢他。”
“怎么,陈大人对姑娘好,姑娘还不适应了呀,非要礼尚往来不可?”
雾蕊打趣道,她替安子篱脱掉身上的袍子,换上那件向云纱衣,拉着她在镜前转了一圈。
“嗯,的确是合适。”安子篱抚摸着衣料上的花纹,顿了一会儿,“那明天就穿着吧。”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从高远县出发了。
安子篱在雾蕊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由得向她投去了惊艳的目光。
这身衣服穿在安子篱的身上,倒颇有一些江南闺秀的意味,更衬得安子篱娇美艳丽了。
张生暧昧不清的一笑,“其实这衣服不过是江南一带的女子的常服,我走在路上,倒也没见得有多么的特别。”
他转头看了陈卿阎一眼,“主要是送衣服的人心思精巧,所以这衣服穿上,才能光彩夺目。”
安子篱不偏不倚地听到了张生的话,心头小鹿乱撞,她含羞带怯的看了眼陈卿阎,难得也有她不敢直视陈卿阎的时候。
张生爽朗一笑,拍了拍陈卿阎的肩膀,“没想到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你如果不说话的话,倒也真像是个好大夫。”
陈卿阎一本正经的揶揄着张生,张生被噎了回去。
他挠了挠头,算他多话了。
从高远县一路走官道到永靖城大概需要个五六天的时间,而且为了不在路上发生什么别的差池,他们选的路线沿途几乎没有客栈。
也就是说,大半的时间都在路上度过,哪怕是到了晚上,也只能勉强窝在哪个树林或是马车里凑合过夜。
因此即便出发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颠簸之下,安子篱觉得自己还是不耐暑热,体力渐渐被消耗了大半,身子都有些虚了。
张生皱着眉替安子篱把脉,“按理说你也不是第一次到这永靖城来了,就算是这次在路上突发了点意外,又病了一场,可也不至于这么虚弱呀。”
雾蕊担忧的扶着安子篱,“先生不知道,其实姑娘上次去永靖城更不太平,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这次天气太热的缘故吧。”
张生想了想,“你在侯府出来之前,有觉得身体有恙吗?”
雾蕊恍然间想起了什么,“对了,姑娘从侯府出来之前,确实是有几日贪睡了些。不过自从上次在黄安镇遇险之后,那种症状变没了。先生,您看这有什么不妥吗?”
张生捏了捏鼻梁,“这不好说,贪睡可能和季节有关,也可能和姑娘本身的身体状况有关。不过话说回来,姑娘可有一直服用什么药吗?”
“之前倒是有过。”安子篱缓缓开口,面上露出一丝难堪来。
张生了然,看来是女人的病,不方便说,便把雾蕊下了马车,单独问了问。
“血崩之症?”
听了雾蕊的叙述之后,张生皱起了眉头。
“姑娘今年不过十七岁,这么年轻,本不应该有这种病。”
“听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雾蕊满面担忧,“之前伺候老太太的太医给姑娘诊脉,说姑娘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时候,身子就格外虚弱。尤其是先夫人年轻的时候似乎也有这种症候,太医说可能是遗传也说不定。”
倒是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张生仔细想了想,或许是那太医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病因,所以才如此揣测的。
他脸色微沉,默默的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点什么。
之前他父亲张郎中在世的时候,曾经无意和他说过一句话。
“医者自当仁心,而不应当自恃有才,拿医术去害人。”
张生那时懵懵懂懂,便问道。
“既然选择做大夫,不就是应该悬壶济世吗?为什么要去害人呢?”
张郎中拍了拍张生的头,“孩子,这世上的事变幻莫测,更何况是人心呢。”
他还记得张郎中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低声叹息的模样。
“为父就是因为实在是看不穿这一点,所以才离开了侯府。”
接着,张郎中又说了些什么。
那时候的张生还不懂,但现在想想他父亲说的那些话,倒觉得另有一番意味了。
“一个女子身体虚弱,本就有血崩之症,若是一生平安无事便也罢了。可若他为人忌惮,别人便会拿她的病做文章。哪怕有一天她死了,有些人也只会以为是她本身的病导致了她玉殒香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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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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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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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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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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