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这婢女一面之词,算什么证据?”
“你!”
“沐阳。”就在沐阳郡主想要跳起来发作时,坐在上首的太后忽然开口,阻止了她。
浑浊的眼睛看向安子篱,目光晦暗不明,语气意味深长:“既然安小姐不肯承认,你何必再与她争论,是非曲直,一会儿尸体打捞上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做过的事定然会留下痕迹,百密仍有一疏呢。”
太后说着话时是看着安子篱的眼睛,所以也并没有注意到,沐阳郡主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安子篱当然知道太后在暗指什么,目光不着痕迹扫过湖上打捞的太监们,心口像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见她微微变了脸色,太后满意的勾了勾唇,施舍般道:“赐座吧。”
一会儿想坐也没的坐了。
“谢太后。”安子篱垂眸,眼底光影变幻,精美袖口下的指尖攥到泛白。
心里急速转着想法,面若沉水。
打捞尸体不是一个容易的活,尤其是这御花园湖底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淤泥,更是大大加剧了难度,整整两个时辰才听到太监尖利的嗓音划破天际:“找到了!”
一瞬间,如热水滚下油锅,轰然炸响。
安子篱搭着扶手的指尖倏然收紧,呼吸一滞,脸上血色尽失。
最激动的莫过于沐阳郡主,她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目光灼灼的盯向刚才说话的太监,急切道:“在哪里?还不赶紧给本郡主捞上来!”
太监领命不敢耽搁,没一会儿一具女尸就被打捞上来,放在湖边的石板路上。
尸体在水里泡了太长时间已经有些发涨,容貌更是面目全非,浑身散发着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太后召来的仵作摇摇头道:“泡了太长时间,已经很难辨认身份,不过看她身形和服饰,应当就是沐阳郡主失踪的贴身婢女无疑。”
语落,他顿了顿又从尸体手上拿出一个香囊,沉思道:“这香囊是死者生前死死攥在手中扯落的,微臣猜测应该是属于凶手的,太后请看。”
“这香囊正是安子篱的!”
怕什么来什么,沐阳郡主一看到香囊就开始叫嚷,看着安子篱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看来她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置她于死地了。
太后朝沐阳郡主丢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以免失了仪态,看着安子篱淡声问:“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刚才安子篱以证据不全反驳,可如今香囊都出来了,就在死者身上,她还能怎么狡辩?
安子篱说不出话来,喉咙哽了下,明知道是无用功,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道:“只是...找到了一个香囊而已,这样的香囊到处都有,如何能证明它就是我的?”
“死鸭子嘴硬,本郡主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你给我看好了!”
沐阳郡主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贱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用手隔空点了点她,提着裙摆跑下来,对仵作道:“你给本郡主翻一下,看香囊里面可曾绣字?”
时下闺阁女子的贴身之物都绣有自己的闺字,即使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成品,也会绣上,只要里面有安子篱的闺字,就完全可以确认她的身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仵作仔仔细细翻了一遍,摇头:“回禀郡主,香囊里并未绣字。”
“不可能!”原本十拿九稳的沐阳郡主闻言一愣,下意识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没有绣字?
没有绣字她还怎么定那贱人的罪?
安子篱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几分,嗤笑:“臣女都说了,这香囊宫外满大街遍地都是,说不准就是哪个宫女佩戴的,郡主即便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也换个靠谱点的理由。”
“你还敢说,本郡主的婢女就是你害死的!”
沐阳郡主骤然扭头瞪她,目眦欲裂:“这宫里根本就没有敢对她下手之人,更何况你进宫那日我曾亲眼看到你身上佩戴的香囊,和仵作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现在人死了手里攥着香囊,而你身上的香囊却不翼而飞,你怎么解释?”
这恰恰是安子篱解释不了的。
因为死者身上的香囊确实是她的,但这话决不能承认。
好在香囊她进宫当天才买的,还没来得及绣字,里面装的也是店家赠送的香料,尚未来得及更换,她稳了稳心神道:“我身上的香囊...自然是忘戴了,这也不行吗?”xǐυmь.℃òm
沐阳郡主根本不信。
“好,你既然说香囊是你忘戴了,那想必是落在房间里了,本郡主这就派人回去搜,若是房间里找不到你的香囊,那就说明人是你杀的,你敢吗?”
派她的人去搜,届时不论有没有香囊,都会是没有。
安子篱心如明镜房间里不可能有香囊,又怎会跟她赌?
话里有话的威胁:“我记得从住进映雪宫当晚就把香囊摘了下来,一直放在屋子里,可这几日我的房间又是被人放毒蛇,又是被人倒毒虫的,实在不安全,香囊如今还在不在房间我也不确定了。”
“你在威胁我?”
沐阳郡主听出她的话外音,不悦的拧紧了眉。
她对安子篱做的那些事传出去确实对她不好,甚至可能招来责罚,可若安子篱杀人的罪名能扣实,那她那点手段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权衡利弊后,还是对安子篱的恨占了上风,她冷哼道:“你不必白费心思,本郡主今日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非要了你这条贱命不可!”
太后听着两人一来一往,安子篱明显是在找借口搪塞,耐心耗尽,直接下令道:“证据摆在面前,你就算不认也没用,来人!”
“安子篱心如蛇蝎,残害宫婢性命,传哀家懿旨,重责六十大板,幽泉宫禁足一月,反思己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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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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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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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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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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