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李孟羲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只等刘玄德来了。
这一等,就是一天,直等到日薄西山,接着夜幕缓缓降临。
天色刚暗,李孟羲和弟弟被请到了一处营帐之中。
帐中左右插着两根松节火把,时不时噼里啪啦的松油暴响声中,火把山的火苗也在不住跳跃着,时明时暗。
帐中有矮几,矮几李孟羲很熟悉,不正是刘玄德中军帐中的那一张?
矮几上放了一个瓦罐和碗筷,瓦罐中应该就是龙套小兵所说的炖的鸡了,因为李孟羲已经闻到肉香了。
刘玄德虽未前来相见,但他命人宰了一头鸡炖好,给李孟羲送来了。
(难道是断头饭?)李孟羲不无幽默的自嘲了一下。
就算是断头饭,也得吃个吃的饱饱的不是?
龙套小兵把李孟羲和他弟弟领到这里之后,就告辞离开了,像是得到了吩咐不得打扰两人用餐。
李孟羲和弟弟迫不及待的来到矮几旁,李孟羲略显艰难的坐倒在了草席上,矮几有些窄,普通坐姿的话,腿能伸到矮几对面去了。
李孟羲倒是不觉得普通的坐姿和汉朝人的跪坐有何高下之别,不过,若是刘玄德会前来一唔,等刘玄德进帐一看,哇,一双脚穿过矮几,伸的老长,那两人还怎么对案而谈,岂不尴尬?
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可能是问题的问题后,在舒服和严谨之间,李孟羲还是选择了严谨。
尽管没外人,除了自己就是弟弟,但是李孟羲还是选择了一本正经的跪坐姿势。
在李孟羲调整坐姿之时,弟弟早已经抓着筷子,眼巴巴往瓦罐里看,弟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看弟弟馋坏了的样子,李孟羲笑了,他拿了一根筷子往瓦罐里扎了两下,很好,鸡肉被炖的很烂糊,一扎就透。
李孟羲给弟弟撕了一个鸡腿,丢进弟弟碗里,然后又撕下了第二个,李孟羲看了看手中的鸡腿,犹豫了下,把第二个同样也丢进了弟弟碗里。
鸡腿上的肉很多,并且肉质绝佳,口感极好,大概是一只鸡浑身上下最好吃的部位了。xiumb.com
“二哥,你咋把俩爪子都给我了?”砖头一边抓着一只鸡爪狼吞虎咽的啃着,一边不解的问二哥为什么不吃鸡爪。
“因为二哥不喜欢吃啊。”李孟羲笑着,他用手把鸡架上的肉撕成一条又一条的,准备用筷子夹着吃。
“是爪子不好吃吗?可好吃了啊。”砖头把一只鸡爪消灭干净了,他把骨头咬的咯吱咯吱的响,一脸天真的问到。
“不是不好吃,是二哥不爱吃。”李孟羲笑着摇了摇头。
“二哥你咬一口吃吃,可好吃了!”弟弟很想说服哥哥鸡爪子也好吃,他抓着沾满口水的鸡腿递到哥哥嘴边,非要让哥哥咬一口尝尝。
“不吃。”李孟羲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咬一口嘛!”
“哎呀!吃你的吧,别烦我。”
“对了砖头,你是不是没洗手啊?下次吃东西前记得洗手。”
以一个善意的谎言,李孟羲把两个鸡腿全骗着给了弟弟吃。
瓦罐中的这只鸡只是用很普通的方式炖煮,只是加了一些盐,别的什么佐料也没有加。
对差点要饿死的兄弟两人来说,一只肥美的清炖鸡,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加难得。
原来鸡汤可以这么美味,李孟羲用汤勺舀起一勺鸡汤,轻抿一口,鸡汤的鲜美通过舌尖的味觉神经直抵大脑,李孟羲舒爽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李孟羲正闭着眼睛回味味道,突然,他睁开了眼睛。
有脚步声。
脚步从军帐后面传来,也就是背后。
李孟羲向后看去,火把的倒映下,军帐后的毡布上倒映出了人的影子。
一,二,三……三个影子。
李孟羲匆匆查了一下人影的数量,他心里有数,大致知道谁来了。
果然,数息之后,刘玄德走入大帐。
白天,自从少年一番唇枪舌战把刘关张三人驳斥的体无完肤之后,刘玄德因大汉将亡,心中信念崩塌,哭的昏天地暗哭的昏厥过去。关张二人怎么劝诫都无济于事,这也是为什么刘关张三人未再来见少年的原因。
短短的不到一天,同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再见刘备时,刘备的状态吓了少年一条。
刘备双眼哭的如同核桃一般又红又肿,脸色苍白的几乎血色,像是瘦了一圈,从军帐外走进来,不过几步路,刘玄德就走的摇摇晃晃,真怕他一头栽到地上摔得不省人事。
自知大哥状态不佳,张飞和关羽想要搀扶,却因为来之前大哥严令禁止搀他,两人不敢忘动,只能一左一右如同两个门神一般守在营帐外,目光频频往内看。
于矮几前一步站定,刘玄德双脚齐靠一起,双手前拢至身前,躬身重施一礼。
“见过先生。”
刘玄德称呼少年为先生,白天,他还叫少年为小兄弟。
称呼的改变,更多了些尊重在内。
李孟羲欲起身相迎,可是腿麻了,一时没站起来。
“我为客,君为主,玄德公不须如此大礼。快快请坐!”
李孟羲以手示意请刘玄德落座再谈。
刘备明明是整支义军的首领,更是这顶帐篷的主人,他表现的偏偏反而像是客人一般拘谨。
“玄德公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刘备于矮几另一侧坐定,“大汉危如累卵,旦夕有倾覆之祸。今汉室危难,备为汉室宗亲而不能尽尺寸之力,思之惭愧万分。”
说着,刘备已泪流满面,掩面啜泣起来。
李孟羲正欲准备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出来,耳边,砖头嚼鸡骨头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太过于清晰和违和了。
李孟羲皱眉,他碰了碰砖头,把砖头的鸡腿从他手里拿了出来放到了碗里。这孩子多久没吃肉了,骨头都嚼碎咽下去了。
哥哥不让吃肉,砖头有些委屈的瘪着嘴,眼巴巴看着碗里没吃完的半个鸡腿。
砖头很乖,他虽然很想吃,眼睛也盯着鸡肉,但是他老老实实的学哥哥那样跪坐着一动也不动。
“将军何以悲痛如此?”
“非为己哭,为汉室耳。”刘备呜呜哭泣,声音哽咽。
“将军这般气量,却是太小,非是涤荡天下之主。”李孟羲似是失望,缓缓摇头,继而他目视刘玄德,语出犀利,“且问玄德公,纵汉失其德,能如何?纵汉失天命,又能如何?
汉失其德,那便再立德行;汉失天命,那便再夺天命!
君即为汉室宗亲,汉室将亡,天下风云,君当一肩挑之!”
“将军堂堂七尺之躯,却哭哭啼啼,如妇人之态,让人生笑。
莫不是将军怕了?若无胆扛起天下任,不妨解散义军,早日归乡,老死田亩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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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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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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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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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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