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贺一飞,满头须发,蓬头垢面,与野人无异。好在,之前在接受审查之时,兵士们还是为他提供了一身破旧的衣衫,这才令他没有被贫民们异样的目光所淹没。
看到一名野人驻足在贺农家的窝棚之外,那些在此忙碌的贫民,则是惊恐的离开了窝棚。
来自贫民的援助,令贺一飞的心中也是一暖。但是,此刻的他,并不想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无奈之下,他只得待窝棚内无人之时,方才钻了进去。
附近的贫民们眼睁睁的看着那野人钻了窝棚,却是没有人胆敢前来质问,毕竟,苟延残喘的他们,绝不会去轻易的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一时之间,附近的贫民们顿时聚集在贺一飞家的窝棚之外,叽叽喳喳的猜测着那名野人的身份。
进入窝棚的贺一飞,入眼的便是自己那残破而又熟悉的家,当他看到贺农直挺挺的躺在自己的地铺之上时,他的双眼,顿时留下了两行热泪。
“父亲!”
贺一飞双膝跪倒,附在贺农的耳畔,轻声的呼唤着。
“呼!呼!”
然而,贺农却仿佛失去了感知一般,他半张的嘴巴,不停的喘着粗气。
“父亲,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看你了!你醒醒啊!”
看着贺农那一对浑浊的眼珠,贺一飞更是哽咽的不成样子。
“父亲,是儿子不孝!你肯定是因为误听了儿子的不幸,才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贺一飞伸手摸向父亲的手腕,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动极是缓慢,已是知道父亲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的时刻。
“父亲!您看一眼儿子啊!我是你的飞儿啊!父亲!”
内心充满愧疚的贺一飞,握着父亲的手臂,不停的扇在自己的脸上,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稍稍心安一些。
然而,任由贺一飞如何呼唤,却是无法唤醒将死的贺农。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处于弥留的状态,贺一飞的心也仿佛被撕碎了一般,这一刻的他,已是忘却了所有的顾忌,直扑在贺农的胸膛之上,痛哭起来。
自从经历了不幸的童年,贺农虽是身体受到了重创,但是,他在贺一飞心目中的地位,却宛若擎天柱一般。然而,如今这柱子就要塌了,这对贺一飞而言,实则是难以承受的打击。
离开家乡六年之久,贺农又是即将撒手人寰,这一刻的贺一飞,却是拼命的看着身前的父亲,想要将他的音容笑貌,尽皆刻进自己的心里。
虽然,此时的贺农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是,身为人子的贺一飞,却是紧紧的握着父亲的双手,静静的陪伴他走完这一生的最后一程。
当夜幕笼罩整个贫民区之时,聚在窝棚之外的那些贫民,也终是敌不过袭脑的困意,最后,他们则是纷纷散开,各自归巢。
终于,待得夜深人静之时,躺在地铺之上的贺农,嘴唇却是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父亲,您想说什么?”
敏锐的察觉到父亲发出的呢喃声,贺一飞慌忙松开了他的手掌,将耳朵贴在了贺农的嘴边,想要听清父亲那模糊不清的声音。
“父亲,我是飞儿,我回来了,我没有死!”
模糊的听到贺农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这一刻,贺一飞的泪水却是再次夺眶而出,他慌忙趴在父亲的耳畔,轻声的说着。
“飞儿……飞儿!”
渐渐的,贺农发出的呢喃声也比之前清楚了许多。
“父亲,飞儿就在这里守着你呢!”
听到父亲的念念不忘,贺一飞的心里,也极是酸楚。
“飞儿……你……娘……来了!”
回光返照的贺农,发出的声音虽是有些乏力,但却能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母亲?”
贺农的话,令贺一飞也是一愣,这么多年了,他是多么避讳别人提起这个称呼,甚至,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的母亲早已葬身魔爪之下了。
“赫……布里,你还……是……那么美,我的……妻!”
随着贺农的声调再次提高,他的双臂却是猛然抬起,直朝着身前的虚空摸索着。
然而,任凭贺农的手臂如何挥舞,他却是难以碰触到眼前的妻子。他此刻的所见,只不过是他脑子中所幻想的景象而已。
“父亲!你不要这样啊!父亲!”
看着贺农疯狂的举动,贺一飞已是泣不成声,他连忙抓住父亲的手臂,紧紧的搂在怀里。
“飞……儿,飞……儿!”
贺一飞的举动,也是将贺农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随着他的脑袋轻转,他的双眼,也是直愣愣的看向身旁的贺一飞。
“父亲,您终于记起我了!我是飞儿,我是您的儿子啊!”
看到贺农浑浊的双眼已是变得清澈了许多,贺一飞的心,也是极其的激动。
“飞儿……我……就知道……你……不……会死!”
认出了儿子的贺农,眼中也是流出了欣慰的泪水。
“父亲,儿子没有死,儿子也不要你死!”
见父亲难得的清醒,贺一飞也是破涕为笑。
“飞儿……你娘……也……没死。你……一定……要……找打她!”
自知自己时日无多的贺农,终是道出了临终之言。
“母亲也没死?她在哪?”
贺农此时的状态,令贺一飞也是相信了他的话。
“前些……天,她……还来……见过我。你……一定……要……找到……她,你们……母子……才能团聚!”
贺农喘了几口粗气,方才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下一刻,他却是挣扎着想要将手臂从贺一飞的怀中抽离出来。
感觉到贺农的异动,贺一飞慌忙松开了他的手臂。
下一刻,贺一飞却是看着贺农高举着右臂,直朝着自己的脑袋摸来。然而,他的手臂还未触碰到贺一飞的头发,却是陡然朝着地面落去。m.χIùmЬ.CǒM
“父亲!父亲!”
看到贺农脑袋一歪,双眼已是缓缓闭合,贺一飞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悲痛,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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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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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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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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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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