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漫的眼泪打湿了韩宸墨的衬衣,她哽咽且艰难地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医生,就按照你说的方案治疗吧,请问她大概还有多久的时间?”韩宸墨继续问道。
医生想了一下:“这要看病人的精神状态,也许一个月也许半年,不好说的。”
韩宸墨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
听完医生对于沈若云的死亡判决,许嘉漫只感觉眼前一白就失去了意识。
“漫漫!”
好在许嘉漫只是因为过度悲伤导致的昏厥,医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让她睡过一夜应该就没事了。
病房里,韩宸墨看着沈若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应该时日无多了吧?”沈若云幽幽地开口问道。
韩宸墨沉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不用瞒着我,护士刚才给我打镇痛剂的时候加了药量,我知道那是吗啡,打多了会上瘾,如果不是晚期不会这么大剂量的用药。”沈若云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又这样一天了似的。
沈若云叹了一口气,扭头看着隔壁病床躺着的许嘉漫,才红了眼圈:“对我来说,死亡是种解脱,可对于漫漫来说太苦了,小小年纪没了爸又没了妈,以后那么长的日子怎么熬啊?”
“我会好好照顾漫漫的,我向您发誓,绝对不会辜负她。”韩宸墨郑重地承诺道。
沈若云盯着韩宸墨看了一会儿,显然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只能把心爱的女儿托付给面前的这个男人。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做。”沈若云强撑着一口气说道。
韩宸墨问都没有问就直接答应了:“您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沈若云看了一眼许嘉漫,狠下心说道:“漫漫其实不是我们夫妻两个亲生的,她不知道这件事。”
韩宸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许嘉漫竟然还有这样崎岖的身世?
“那时候她太小了没有记忆,我们是在一个公园捡到她的,她只会走路,话不太会说,我们登报纸替她找过亲,但没什么结果,后来就决定领养她了。”沈若云有气无力地说道。
“您希望我帮她找到她亲生父母?”韩宸墨问道。
沈若云点点头:“我不舍得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要是能找到,多一两个疼她的人,我死了也能瞑目。”
“您还记得捡到漫漫的时间和地点吗?”韩宸墨询问道。
“柜子里有份文件,是我前几日凭借着记忆整理的,为的就是这一天,你能有据可查。”沈若云说一句话,恨不得要喘三口气歇着。wWW.ΧìǔΜЬ.CǒΜ
韩宸墨果然在柜子里找到了所谓的文件,上面仔仔细细地写着当时的情景,而且还有许嘉漫当时办理户籍的证明人。
“我没什么别的遗愿了,漫漫虽然年纪小但早熟又懂事,可惜我们家里破产了,没办法替她撑腰,日后你们家里要是给她委屈了,劳烦你就看在她这么小年纪就没了家人的份上,多疼她点儿,多担待她点儿。”沈若云本不想啰嗦,可一想到这次不说完,也不知道眼睛闭上后还有没有再开口的机会。
韩宸墨挺直了身子,认真地听着沈若云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字都是母亲对于女儿的不舍与呵护。
虽然许嘉漫不是沈若云的亲生女儿,可却要比亲生女儿还要亲,韩宸墨心里像被刀剜过一样痛。
“我会尽力帮漫漫找到亲生父母,我现在独立生活,如果家里不能接受漫漫,我也可以想办法护她周全。”韩宸墨正式地回答着沈若云的每一个顾虑。
韩宸墨沉了一口气,连他都觉得此刻无限的悲伤,不知道明天醒来,许嘉漫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你可别让她难过。”沈若云的声音渐弱。
“我会把她当成宝贝宠的。”韩宸墨重复道。
这一夜,韩宸墨并不敢睡,他一直挨到了天亮,幸好沈若云还有呼吸和心跳。
许嘉漫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了,她惊惶地起身,眼神满是无措与担忧。
“我妈妈她……她还……”许嘉漫看着一旁安静躺在床上的沈若云,艰难地开口询问道。
韩宸墨安慰地握住她的双手轻声说道:“阿姨现在只是有些虚弱,医生会尽全力治疗的,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许嘉漫无力地靠在韩宸墨的胸膛,闷声说道:“我想在她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多陪陪她,可以吗?”
她感觉一直在背后支撑着她的最后一股力量消散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想再努力奋斗了。
一切都有什么意义?她连她最亲最想挽留的人都留不住。
眼泪从许嘉漫的眼眶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的脑海里此刻一片空白,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好。”韩宸墨紧紧地搂着许嘉漫,他看着小妮子悲痛欲绝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许嘉漫轻声抽噎着,她并不想自己哭的太大声吵到沈若云休息,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韩宸墨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许嘉漫的后背,这时候陪伴胜过安慰的千言万语,失去至亲的痛苦是他人无法分忧的。
“漫漫,昨晚阿姨清醒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韩宸墨等到许嘉漫情绪稳定之后,才心情沉重地开口说道。
许嘉漫红着眼圈抬起头看向韩宸墨,用力地抓住他的胳膊开口问道:“我妈妈都说了什么?”
韩宸墨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开口说道:“你其实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小时候与家人走散,他们帮你寻亲无果,之后就把你留在身边了,阿姨最后的心愿是希望我帮你找到你的家人。”
许嘉漫的眼神由惊愕转到不可置信再转到愤怒,她用力挣脱了韩宸墨的怀抱:“不,我就是我爸爸妈妈的女儿,也只是他们的女儿!”
“漫漫,你别激动,阿姨也只是希望以后可以有人爱你、宠你、护着你、照顾你,而且你和亲生父母已经失散这么多年了。”韩宸墨没料想到许嘉漫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也许是因为沈若云的身体状况不妙,许嘉漫总觉得自己再一次被父母抛弃了。
“漫漫……”沈若云强撑着精神缓慢地睁开眼睛,她现在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只能看清楚宝贝女儿的大概轮廓。
许嘉漫没想到她愤怒的吼声吵醒了沈若云,她皱着眉头压制住自己的情绪,软了语气开口:“妈。”
“漫漫,这是妈的一块心病,你要是不答应,妈妈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沈若云气若游丝,语气却是无比坚定。
许嘉漫听了沈若云的话,心酸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咬着牙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妈,我只有您一个妈妈,也就只有爸爸一个爸爸,你们别不要我,别抛下我……”
沈若云的心都要被许嘉漫哭碎了,她和许镇康一直都把许嘉漫当成他们亲生的孩子,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再要孩子,都是因为舍不得分掉属于漫漫的爱。
许嘉漫扑到沈若云病床旁,委屈地说道:“妈,您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您不能剥夺我继续做你女儿的权利。”
“傻丫头,妈是怕你以后被欺负了、受委屈了,连个替你撑腰的人都没有。”沈若云的眼眶也忍不住涌出眼泪。
许嘉漫摇摇头,用手背抹去眼泪:“不会有人欺负我的,我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自己保护自己的,别把我推给别人,求您了。”
沈若云叹了一口气,伸手替宝贝女儿擦着眼泪,漫漫就是她的心头肉,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当然想做漫漫一辈子的避风港,把宝贝女儿托付给素不相识的人,她其实也不放心。
“我没有把你推给别人,爸爸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别犯傻了。”沈若云狠了狠心说道。
此时再不放手,还要等多久呢?
“只怪我和你爸爸都是短命鬼,没能多陪你几年,反而让你跟着我们吃了太多苦,是我们对不起你。”沈若云抬手揉了揉许嘉漫的头发,哽咽着说道。
许嘉漫拼命摇着头,她双膝跪在地上:“妈,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么说,你和爸爸一直待我都很好,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也没让我受委屈,我很怀念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
韩宸墨扶着许嘉漫坐起身,他看着眼前的画面也同样情难自抑,他悄悄别过头吸了吸鼻子。
“漫漫,你不要让阿姨情绪太过激动。”韩宸墨轻声劝道。
许嘉漫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她捂着嘴巴拼命阻止自己继续哭泣,可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抽噎。
沈若云落了两行清泪嘱咐道:“漫漫,找到你的家人,是我最后的心愿,你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许嘉漫看着她虚弱的模样,此刻她说什么许嘉漫都不会拒绝了。
“好,我会试试看,不过即使相认我也不会改名字的,并且你和爸爸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这一点绝对不会变。”许嘉漫不得已退让了一步,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沈若云努力地打看着许嘉漫的脸,她要把女儿的模样牢牢记住,说不定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韩宸墨沉了一口气,给申助理发了消息,让他尽快调查有关许嘉漫的所有资料,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沈若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入了睡眠,这其实正是身体极度虚弱的症状。
许嘉漫擦干了眼泪,对自己说道:“我妈妈会好起来,这没什么可值得哭的。”她紧紧地珉住嘴唇,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许嘉漫看向韩宸墨,一双雾蒙蒙的眼神里满是祈求,她现在只想韩宸墨骗骗她,跟她说沈若云其实还有得救,还会亲眼见证她站在世界的最高点捧起奖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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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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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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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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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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