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好的时候,从人行道上路过一群人,有位姑娘走过去,又回过头看了看,对那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退到我们旁边,指着何慕道:“何慕,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关机了?”
何慕吃了一惊,红了脸说:“黄欣妍,你找我?”
“我们说好的,今天我请我朋友们吃饭,你也要来的,你怎么放我鸽子?”
“我……”
他看了看我,大概因为是要和我见面。
我见他特别窘的样子,也朝黄欣妍抱歉的笑。
黄欣妍盯着我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是宁书!”
我吓一跳,何慕也惊讶的抬起头。
“是啊,你是?”
“我是黄欣妍啊,你不记得我啦,我们高三一个班的。”
我茫然的摇摇头,连假装认识都不敢,我对她没有丁点的印象。
她不尴尬倒呵呵的乐,“也难怪你不记得我,那时你是好学生,乖乖女,我一个复读的差生,坐在教室的最后面,你认识我才怪呢。”
“不是的,我记性一向不好,你别在意。”
“哪能在意呢,宁书,你比读书时漂亮多了,现在颜值爆表啊。”
“啊,谢谢。”
她瞅瞅我,又瞅瞅何慕,“哦———我明白了,你们在谈恋爱,宁书,我和何慕纯粹的革命友谊,他是县政府的红人,我请朋友吃饭,本想让他去撑撑场面,你们在吃饭,那我就不打扰了。”
我以为她找何慕有其它的事,忙说:“没关系,我们吃好了,何慕你和黄欣妍去吧。”
何慕愣了愣,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黄欣妍道:“我们也吃好了,现在去ktv玩,你们也来,一块来。”
她拉起我的胳膊热情的邀请,“一起去吧,都是老校友。”
她真是一个自来熟的人。
见我起身,何慕也站了起来,我们三人前往据说就在附近的ktv。
黄欣妍问:“宁书,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在县里的报社。”
“咦,那我怎么没听说,哪些同学在县里上班我都知道。”
“我刚回来的,之前在江城工作了一年。”
“原来如此,这人在外面大城市待过,气质就是不一样,像小仙女似的,哪像我,复读了一年仍然没考上好大学,在市里的大学混了四年,回来后托关系进了劳保所,除了拍马屁,没什么真才实学,混混日子呗。”
她说话时的表情很生动,时而双眼发光,时而口气黯淡,时而面露骄傲。
“劳保所?”
“就是劳动保障事务所,办理养老保险,失业保险什么的。”
“听上去好厉害,我对政府部门的职能不太了解。”
“以后你就清楚了,何慕是政府办的,对这些门清,我们好多同学都想巴结他呢,你俩啥时好上的,我说怎么之前他一直不肯找女朋友,原来暗渡陈仓啊。”
“我们刚认识。”
“你就承认是他女朋友吧,他刚认识你就放了我鸽子,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
……
到了黄欣妍所说的ktv,如陷迷宫般,一曲三折进了包间。我恍然感叹是我在江城去娱乐场所的次数少,还是米县的ktv别具特色,一个包间顶上我家两个客厅,包间中部有个小拉门,外面是唱歌的地方,里面有张棋牌桌,还有冰箱,零食柜,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此时沙发上有五六个男孩子勾肩搭背,拉拉扯扯的在吼着老歌,还有几位姑娘坐在吧台嬉闹着点歌,里面的麻将哗啦啦的开打,各玩各的,互不打扰。香烟味,酒味渗透进每个角落,把整屋的空气搅拌的浑浊而有深度。
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何慕道:“宁书,我们走吧,他们玩的挺好的。”
黄欣妍气鼓鼓的扯住他,“你得给我点面子,不然我今后怎么在米县混,脸都丢干净了。”
有打麻将的人从里面探出头,“欣爷,唱一首你拿手的歌,站在高岗上,你这调一上来我手气立马见好。”
另外有人笑着喊道:“什么站在高岗上,让欣爷来一首愿赌服输,输死你这个王八蛋!”
黄欣妍大声说:“没长眼的,一个个的就知道玩,看看谁来了,何慕来了!未来的政府办主任!我哥们!”
唱歌的和打麻将的都停了下来,三三两两上前和何慕打招呼,可见他们认为何慕是在县城里混的比较好的。
“何主任,以后多多关照啊,这位是你女朋友啊?”
“不是的,我是黄欣妍的同学,我也是米县中学毕业的。”我忙解释道。
“这是宁书啊,宁老师和顾老师的女儿。”有位姑娘认出了我,“变了样了,打扮的真时髦,是现在流行的文艺范。”
一个男孩子笑她道:“小妮子还懂文艺范,不过我也想起来了,宁书读书时瘦瘦的,不爱说话,要不是她父母是老师,准遭小马头欺负。”
被称作小马头的人不服气的叫起来,“我从来只关心女生,不欺负她们,哎,宁书,你在哪上班?”
“我在报社。”我扯了扯嘴角,对这个场合有点难适应。
“报社在哪?我们县里有报社?”
“好像在县东头,快到沈家庄的地方。”
“那里老以前不是火葬场吗。”
黄欣妍狠狠扇了那男孩的头,“让你乱放屁,宁书现在是何慕的女朋友,你们嘴巴干净点。”
“噢,噢,我就说嘛,宁书是宁老师的女儿,宁老师书教的那么好,能让小孩进下三滥的单位。”
“就是,何主任的女朋友怎么会差,来,来,大家坐,陪何主任和他的女人唱首歌!”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小马头一蹦老高,“魏哥,我魏哥来了!”
我随众人望过去,看到的是魏无涯。
“魏哥好,魏哥好,我是小马头的兄弟。”
小马头搂上魏无涯的肩膀,得意的说:“不用多介绍了吧,米县鼎鼎有名的魏三叔的儿子,在江城做大律师的,现在回来自己开律师事务所。”
魏无涯用他一贯空洞无神的眼睛,冷冷的扫视人群,直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我扭过头,装作没有看见。
“宁书”,他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朝我走过来。
我对何慕说:“我累了,我们走吧。”
何慕说:“好。”
我们向外走,魏无涯从后面追了上来,“宁书!我有话跟你说!”
他毫不顾忌何慕的心情,一把将我的身子扳过来面向他,“老天爷安排我们一次次的相见,定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听我讲几句话。”
明明他的手在暗暗用力,说话时却慢条斯理的样子,让我感觉有些做作的轻佻,倒是何慕有些摸不着头脑,善解人意的说:“宁书,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我欲喊住他,可魏无涯霸道的拖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全然不顾从包间里伸出的一双双好奇的眼神,魏无涯就是这样,执着的可怕,固执的吓人。
他把我拽进另外一个包间,将我的身体抵在墙上,咄咄的逼问:“他是谁?”
“什么他?你让开。”
“刚刚那个男人。”
“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喜欢他,那他就是我的情敌。”
我盯着他冰的发寒的眼睛,“魏律师,请自重。”
“宁书,我说过,我对没有得到的一切永远充满斗志,越是难以接近的人我越感兴趣。”
“那你得搞明白,你到底喜欢的是固执的感觉,还是你眼前这个人。”
他和我对峙了一会,莫名的说了句,“我回米县了,和你一样。”
“我知道,那又如何,米县有几百万的人口,多了我们两个,有什么稀奇。”m.xiumb.com
“宁书,对我说话时可以温柔一点吗,像你对别的男人那样,你和他在一起,能聊些什么,除了你们共同待过的米县中学,恐怕没有其它的话题了,人不能靠怀旧来生活。而我和他不一样,我和你都在江城待过,我懂你的过去,懂你的心思,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物质,安全感,还有包容,对于他们的流言蜚语,我完全不相信。”
他的脸贴我很近,从嘴里呼出的气像扑面而来的热浪,将我的额头吹的滚烫,压迫的我几近窒息。
“你根本不懂我。”我坚定的说。
“那是你把你的心藏得太深了,我很想知道那块地方你留给了谁。”
“反正不是你。”
“早晚你属于我。”
一股阴冷的寒气从脚下升起,还是初秋,却让我感到了来自冬日的凉意,我面无表情一把推开他,逃似的冲了出去。那一刻,我忽然特别的想念秦羽,他在我的身边该有多好,他是那样的谦和,永远不会对我说如此霸道的话,他会呵护我,像春日里温暖的太阳。
回到家,院子里的灯亮着,花婶还在,还有几个邻居大妈,妈妈在边洗衣服边和她们聊天,都快十点了,她们真是精力旺盛。
“哎,小书回来了。”
花婶像发现了新大陆,老远的招起手,急切的问:“小书,和小何谈的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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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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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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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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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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