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放心陈家大少。
顾清兮突然侧首,浅浅的朝他一笑,“不共戴天!”轻轻吐出的四个字却阴冷非常,让兰谦协也忽然觉得冷了起来。
“你?”兰谦协本想说女孩子家还是不要有这么多的仇恨才好,不然,这样子谁敢娶她?
但是,他想到自己——
终于明白。
有时候,仇恨就是那么容易,甚至在你出身的时候已然种下。
“没有酒了。”他叹息,低低的声音满是怆然。
顾清兮失神的盯着那颗彻底被云层遮住的星子,本能回道,“酒最伤身。”眼底涌现一股湿热,前世那唯一一次放纵醉酒的痛苦经历却在脑海里盘旋不出。
兰谦协心口一痛,几乎愕然的望着她,但,那碧蓝色的眸中却是氤氲一片,似乎泫然若滴。
都道他是酒鬼,可‘酒能伤身’这句话,却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出,无关乎那人到底对自己有几分真心的关心,只因这四个字,单单暖了他的心!
风还在轻轻的吹着,院子里,屋檐下的灯已经灭了。
夜,深了!
……
夜深了,大太太却还在陈韵姚那里,独自靠在小榻上守护着女儿。
自从陈韵姚被人强行带回来之后,就一直闹腾,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不然就是对着谁磕头求饶,口里一遍遍的喊着:不是她害的,之类。
大太太身心俱疲,但陈家的男人此刻都不在府上,若她不出面,陈韵姚只怕过不了今夜,就会衰竭而亡。
可怜她守在床头,命丫鬟们又用绳索将她捆了起来,然后熬了安神的药来与她吃了,这才好些。
但这样一闹,已然大半夜了。
丫鬟们个个都累的不行,自去歇着了,她却没了那个心思,索性就在女儿这里看着,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自从顾清兮到陈府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每一桩每一件,看似不经意,可是哪一次陈家不受损?
那顾清兮,绝对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大太太到此刻方不敢小觑顾清兮,也真正的对她生了警惕之心。
……
再说何知夏那边,一路拖回疲倦的身子,回到屋里,连半个伺候的人也没有,那些丫鬟们早已自己歇息去了,哪里还管她?
若是以往,她定要将她们从被窝里拖出来,一个个的惩罚才好。
可是,咬牙痛恨之后,她又苦涩的笑了。
若是以往,她们怎敢如此怠慢于她?
一个人疲倦的倒到床上,却是连半点睡意也没有,想到爹娘还在县衙,不知命运如何,想到曾经繁盛一时的何家,想到曾经自己所受的恩宠,可如今,这些全离她而去。
她就像个被人痛打过后的落水狗一般,到处碰壁,到处受人欺凌,这世上似乎已经无她容身之处。
爹娘不在,她何知夏还能靠谁?谁?
思了半夜想了半夜恨了半夜,天快亮时,何知夏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认为能改变自己帮到自己的,还是只有大太太,另一个就是陈奕飞。
大太太毕竟是她的亲姨妈,而陈奕飞……尽管那日,她话说的狠绝,但是,两人那么多年的亲厚,总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割舍的。
她始终相信,只要她有要求,这个男人一定会帮自己,一定。
顾不上身体的酸乏,何知夏忙从床上爬起来,“来人,来人。”然而,喊了两声,却没有一个丫鬟进来,不免气的心慌慌,但现在也不是置气的时候,只得忍了,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梳发。
梳好了头发,也没有热水洗脸,只得亲自到院子里打了凉水来镜面。
“哟,这不是表姑娘吗?这么早一个人在井边做什么?难不成想以死替爹娘谢罪?啧啧,表姑娘可真是孝顺呢。”突然,一个丫鬟自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夜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奚落的看着何知夏。
何知夏正自用凉水洗脸漱口,冷不防被一个丫鬟如此嘲讽,就是平日里装的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了。
“放肆。”她站起身,冷冷的朝那丫鬟瞪去,“四儿,怎么就你一个人起来了?其他的人呢?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一个个的挺尸去,不知道起来打扫庭院,伺候我梳洗?难道非要本小姐告到太太那里去吗?”
“太太?”太太现在忙那一个大小姐还忙不过来呢,怎么会管这么个外来的?那名唤四儿的丫头嗤笑一声,一边端着夜香,一边就朝何知夏摇摇摆摆的走了来,“哎呀,表姑娘,这个四儿可说不好,昨儿姐妹们看了大半夜的好戏,回来时都累的不行,只怕现在还没醒呢,若表姑娘急的话,那四儿帮您去叫叫呢。”琇書網
说着,不看何知夏气的煞白的脸,就要转身去叫人,但突然,身子又一顿,她扭过头来,双眸邪邪的瞥了眼手里的夜香,笑道,“哎呀,可是我糊涂,手里还拿着这东西呢。要不,表姑娘,你帮四儿拿一下,我这就回房叫醒那几个。”
何知夏惊愕,就见那四儿不由分说的将手里的夜香往她怀里一塞。
一股臊臭的气味扑鼻而来,何知夏整张脸难看之极!
巨大的羞辱劈头盖脸的砸来,何知夏只觉一股热血直窜头顶,让人头晕目眩,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唯有那夜香不停的在打转。
“表姑娘,你可拿好了,可别摔了,不然,会臭死人的呢。”四儿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几句。
她脸上讥诮邪邪的笑,有如一根毒刺,让何知夏的神经一下子崩溃了。
“贱婢!”
那一声怒吼伴夜壶自她手中破空而出,狠狠的朝四儿砸了过去。
四儿敏捷一闪,躲开夜壶的攻击,就见那玩意碰的一声响,恰好砸到了井沿上,一下碎裂成了几块,热烘烘的腥臊之气很快在空气中溢散开来。
四儿双眉紧锁,目光讥诮的盯着何知夏,嘴一撇,一边用手捏着鼻子一边冷笑道,“哎哟,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要发火就冲着奴婢来,也犯不着跟个夜壶过不去呀?瞧瞧这里被你弄的,一地的尿水,也不知道有没有流到那井里去?哎,真是恶心死人了。”
“贱婢,你敢如此欺辱于我?”何知夏气的浑身发抖,从来不曾这般过,就好像一把熊熊烈火要将她烧着了一般。
“欺辱?”四儿从鼻子里哼出一抹了冷笑,双手叉在腰上,一副泼妇要骂街的架势,“就是欺辱你了,怎样?”
哼,不过是个寄居在此的表小姐,还真当自己是这里的主子了?往日里仗着与大太太的关系,还有大少爷的疼爱,她们也就罢了,可是,这何知夏也太不知检点,上次自己在房里做了丑事,被人瞧见了,怕传出去,就编个法子,将那些伺候过她的丫鬟,全部打发人牙子给卖了。
而那些被卖了的丫鬟中,有个叫五儿的,那是她的亲生妹妹。
如若不然,她也不知道这表姑娘会如此虚伪可恶,手段更是阴狠毒辣。
她早看不顺眼了,昨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料定这何知夏在陈家只怕也很难有立足之地了,此时,不好好的出出气,更待何时?
“你你你?”何知夏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房里,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几个丫鬟相继披了衣服出来,看到这主仆俩对峙的架势,不免问,“哎哟哟,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呀,这不是表姑娘吗?四儿,你把表姑娘怎么了?怎么惹的她气成这个样儿了?”
何知夏是真的气狠了,那张俏脸煞白之后竟然涨了青紫色,嘴唇发颤,却说不出话来,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似的,一双眸子里,更是猩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四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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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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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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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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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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