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锋崎和弟弟儿子站的离担架老远,真晦气,守着这两具尸体,老远见到萧正楠跑过来,脸上立刻浮起了悲戚之色,上前迎接侄子:“小楠!你可算来了,来送你娘和弟弟最后一程吧。”
看到那两个担架的时候,萧正楠突然怯步,不敢看,火那么大,被烧成什么样了呢?他怕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太过可怖,又怕面目还清晰,他能看到母亲和弟弟的遗容,无论是哪种,他都无法接受。
青叶也觉得让一个小孩子看这样的尸体太为难他了,她见过何氏母子,便代替萧正楠先去掀白布。
她先看的大人,尸体烧黑了,衣裳也烧为灰烬了,她只看了上半身,女尸两只手都烧焦了,散发出诡异的肉香味,估计下半身也焦了。脸没有烧烂,但是头发没了,面皮黢黑,眼球爆出嘴巴张开,青叶以前在书上看过被火烧死的人,就是这种死相,极其可怖。
看完大人她已经不想看小孩了,而且烧成这样,她只见过何氏两次,其实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她,她没有勇气仔细辨认,再飞快掀起小孩的那块白布,当时她把眼睛闭上了,没有看到具体死相,只是转身告诉萧正楠:“是他们,你别看了,会吓到你的。”
萧正楠哭着摇头,一步一步艰难走到担架前,不管尸体变成什么样,他要看,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娘和弟弟了,万一他们认错了呢?
他颤抖着手揭开长尸的白布,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闭眼尖叫了一声,青天白日的,这声童音让很多大人都心里发颤,这比鬼叫还凄厉啊。
萧正楠接受不了母亲的死相,惊吓悲痛交叠之下昏过去了,青叶接住了他,对萧锋崎道:“你们把何氏母子的丧事料理好,宫里亏待不了你们。”
萧崎锋看着青叶带着萧正楠扬长而去,意味悠长地点了点头,别人都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这小子是升官发财死老娘啊,何氏死的可真是时候。
青叶把萧正楠带回了坤仪宫,陆离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心里揪着难受,苍天怎么能这么折磨人呢!
太医给萧正楠诊断过,只说他受惊心悸气血冲脑,静养几天就能好,可他碰到这样的事情,怎么能静养呢。
萧正楠昏了两个多时辰,再醒来时便是半夜,陆离靠在他床头打盹,他惊醒弹坐起来,陆离也被他吵醒了,还没说话,萧正楠便抓紧她的手说:“娘娘,我做噩梦了,我梦到我们家的宅子着火了,我娘和弟弟都被烧死了,还好,只是个梦,吓死我了。”
陆离嘴里苦涩,看着他眼里的希冀不忍打破,让一个小孩子遭受这样的打击真的太残忍了。
“是啊,只是梦,别多想了,继续睡吧。”
萧正楠和她四目相视,呆坐半晌,自顾自念了句:“那等天亮了,我就出宫去找我娘。”
陆离觉得他是分得清现实与梦境的,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等他想明白,会去面对此事的吧,母亲弟弟的尸骨还等着他安置呢。
宫人端了点宵夜过来给萧正楠吃,他没吃晚饭昏睡至今,应当是饿了,宫人端来他最喜欢的猪肉白菜蒸饺,他闻到这股肉味儿却勾起了恐怖的阴影,将餐盘推开对着床边痰盂不止,宫人连忙护着陆离避开,可别溅到他身上了。
青叶感同身受,她这段时间不敢吃肉了,那股味儿实在让她有了阴影,她是路人尚且如此,更别提萧正楠直面骨肉至亲的死相。
萧正楠将肚子里的存粮都吐了个干净,瘫在床上两眼呆滞,陆离拿帕子给他擦嘴,让他起来漱口,萧正楠毫无知觉,宫人便将他扶起来擦洗,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毫无生气任人摆弄,陆离很担心他就这么傻了。
萧正楠后来又睡着了,陆离把主卧让给他了,她自己睡到了侧殿,后半夜也没睡着,翻来覆去想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吗?她不信,可要说是人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劣迹斑斑的萧锦麟。
他会不会为了讨她欢心,又做了损人利己的事,难道是她对小楠的青眼有加,让他心生了过继之意,遂解决了小楠的家人,让他安心做他们的儿子?
今夜萧锦麟来过,当时这边一团糟,陆离赶他去乾元殿睡了,他也没对此事发表什么意见,只让她别太劳累。
夫妻这么多年,陆离知道她不该这般怀疑他,但她此时发现,他们之间的情意深重却也难免猜忌,再怎么恩爱,却没有了信任,她知道萧锦麟爱她,却不信他是个好人。
陆离心里怀疑,但没有在萧锦麟面前吐露半分,她睡不着叫来薄荷,让薄荷传消息给她的父亲,查明何氏母子身死之因,如果真是萧锦麟干的,她哪有脸再见萧正楠。
这一夜陆离只稍稍闭眼,天刚亮便起身去隔壁看萧正楠,他也醒得早,见到陆离又坐在床边,他声音微弱:“娘娘,您一宿没睡吗?”
陆离轻轻摇头笑意温柔:“我睡了,刚起呢,小楠也醒的好早,起来吃点东西吧,你昨夜都吐光了。”
陆离把他环抱着拉起来,萧正楠被她圈外怀里,低着头看不起神色,陆离揉揉他的脸颊,他细声细气地说:“我后来又做梦了。”
陆离以为他又做噩梦了,安慰他梦都是假的,他母亲弟弟好的很,他捂着脸哭:“我知道!不是梦,是真的,我好难受……”
陆离满怀慈母心把他圈进怀里,拍着他肩背轻声哄慰:“我知道,这是意外,谁都不想的,你母亲弟弟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你因为这事一蹶不振,小楠,你可以伤心十天半个月,也可以伤心一年半载,但你不能一直沉浸其中,你的路还很长,你要走出一条锦绣繁花路来,你母亲弟弟在天有灵看着才欣慰。”
失去至亲说什么都太过苍白了,陆离也只能这样安慰,她不希望他余生都活在阴郁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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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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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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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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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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