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头一回在陆家度过了如此热闹的一个新年,原来过年要阖家上下写对联剪窗花,各房各院都要彻底清扫,将一年的尘垢都清洗干净,厨房会做腊八粥和年糕汤圆饺子应年景,裁缝房会给府上各人做过年衣裳,孩子们无一例外都是红通通的,陆离不太爱红色,但也爱这份喜庆。
书房腊月十五便放了假,放到来年正月十五,正好一个月,陆离终于体会了一把闺中之乐,不用上学的日子里,陆家姑娘聚在一起联诗酿酒煮茶。一栋绣楼很是热闹。
除了自家姑娘玩乐,更让人喜欢的是年底酒席多,陆家也是京中世家,亲友众多,四房人基本日日都有酒席吃,陆离不去走母族的亲戚了,如今便只走父族这边的亲戚,头回拜访拿了不少见面礼,陆家七仙女往外一站,谁不说好,家里的夫人也与有荣焉。
陆家亲友也多是书香人家,陆离吃了几家的酒,倒是结识了几个书香味浓的姑娘。
鸿胪寺卿何大人和她的祖父是同僚兼好友,两家也是同等门第,还有姻亲,二夫人就是何大人的女儿,何家姑娘和陆家二房的姑娘是姑舅表亲。
在赴何家的宴会时,陆离结识了陆庭珊的表姐何芳林,那也是个极清雅的姑娘,和陆离说了几句话便引为知己,大有相见恨晚旨意,让陆庭珊直呼四姐和表姐见了对方眼里都没有她了。
其他人家的酒席都照常吃着,只有除夕晚上宫里的宴席,让陆离提前好几日就在困扰。
祖母说要带她去,可她见了母亲该怎么办?如果母亲当着众人的面不改说辞,不给她留一点儿面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还有新年里是否要去公主府拜年,去了不会不会被拒之门外。也是个难题。
陆家其他姑娘却很羡慕陆离能跟着长辈进宫,虽然知道那本来就是她的外祖家,她去是常情,可她如今是陆家女,就应该和陆家其他姐妹同等待遇,但她还是不同,就算离了公主府。她依旧是最受长辈偏爱的,就连过年的衣裳,她都多做了两身,理由就是她要进宫做客,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别让她外祖家认为她在陆家受了委屈。
有了这么个理由,别的姑娘也不能多说什么,但谁心里没点想法呢,就连最追捧陆离的陆庭珊都撅了小嘴。
陆离也有些无奈,她费心经营的好形象都毁在这区别对待中了。
家里再怎么精心准备,陆离去了宫里见到她母亲那边的亲戚还是溃不成军,她连见礼问安都变得拘谨,不知该如以前一般尊称长辈,还是称呼他们的爵位。
对方见到她也有些尴尬,长辈还好,客气地和她说话,问她去见过长公主和太后了没有,同辈的兄弟姊妹就面临和陆离一样的难题,该怎么称呼呢?
太后作为宫宴上的主人,是最后到的,长公主向来陪侍左右,陆离见到她们来,跟在人群中行礼。
过后犹豫了片刻,她还是慢慢挪着步子过去,拘谨问安:“陆离给长公主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许久没见她了,很是高兴,拉她到身边来细看,说她长高长胖了些,看来陆家把她照顾得不错。
陆离还是如以前一样,性情腼腆不爱多说话,长辈如果没问她只是闲唠,她就笑笑,问了她才答,也就是这样,人家都说她不够伶俐讨喜。
长公主就在太后旁边,当没看到她,转头和皇后闲聊,陆离又拘谨不爱说话,倒让太后唱这独角戏,觉着没意思,正打算把陆离放回去和她祖母呆着,六皇子插进来了:“祖母,表妹许久没进宫了,祖母若不舍,何不留她在宫里住几日?”
太后倒有这意思,但她更顾虑女儿的想法,偏头看了眼一旁的女儿,眼帘微垂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否赞成。
陆离听到这话也是率先去看母亲的脸色,后者面无表情,她就默认是不欢迎了,道:“哪有大正月在人家做客的,家里也还有亲戚要拜年,我头回去可不能落下了,过了年得空再来吧。”
算是个给双方都留个台阶了,太后正要开口,萧锦麟却又说了,“过了年什么时候空?要等你放暑假吧,到时我让人来接你!”
周贵妃瞪了他一眼,不悦道:“宫里何时轮到你做主了?没大没小的!”
周贵妃这一训,让萧锦麟和陆离都下不来台
太后对孙辈的孩子都不错,接上周贵妃的话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待夏日里阿离若无事,就进宫来陪哀家一阵子吧。”
陆离刚想说话,长公主道:“母后若想念外孙女,可以让阿玉来陪您。”
陆离便不说了,母亲眼里从来只有沈书玉这个女儿,也认为只有沈书玉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她不算。
萧锦麟没好气说了一句:“姑母,您偏爱沈表姐,可也别拦着祖母雨露均沾吧。”
他真是不怕死,方才被母妃训斥了也不痛不痒,这会儿又公然驳斥姑母,长公主本就不喜欢他,当即教训这个不分尊卑的侄子:“我怎么教女轮得到你管?周贵妃,你就是这样教他的?”
因为萧锦麟言行无状,让周贵妃被长公主抓到把柄,只得忍气吞声向她低头认错,“麟儿童言无忌,公主别和他一般计较。”
“都十岁了还是童言呢?太子只比他年长一岁,可稳重多了。”
周贵妃谦逊道:“麟儿哪里比得过太子分毫。”
萧锦麟最不喜欢母亲向别人低头,在他心里母妃是世上最好的女人,值得世上最好的东西,长公主是什么玩意儿,敢这么欺辱他的母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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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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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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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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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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