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没有人说一句话。
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会跪下,甚至说出这么句话来。
而且他话里说的不是司悦,而是沈悦。
这是否是证明他真的悔悟过来了?
沈林侯没有看司贺凛,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那骨灰盒上。
他就那么凝着,眼里泛着泪光。
那是他女儿沈悦的骨灰盒,她就被那么装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她存在过的痕迹也就只有那些记忆和照片能作证。
而她的肉身被压缩到这么一点点,却还被司贺凛独自霸占了整整二十七年。
要知道,那可是他女儿沈悦的牢笼,就连她死后,司贺凛却还要把她囚禁在司家?
沈林侯伸出颤抖的手去接过司贺凛手中的骨灰盒。
他把骨灰盒轻轻抱在怀里看了好久,才突然又一伸手一巴掌打在司贺凛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异常响亮。
司贺凛偏着脑袋,顶了一下腮,然后又回正头。
他低垂着眸子:“沈老!您今天尽管打我!想打多久就打多久!我绝不会还手!二十七年了…!”
他突然看向旁边的时染,那眼中溢着一点点温情!
好像看到时染就像看到司悦一样!
“前几天时染被您认回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的错误!我自私的又留了她几天才把她送回来!”
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掉:“因为我知道,当我归还给您的时候,她就…再也不会属于我!也许…以后连祭拜一下都没有可能了!”
他深情的凝住骨灰盒:“她…曾经是我想用尽一辈子的运气去保护的人!却……”
他哽咽起来,几乎说不太连贯话语:“却…在我的…在我的…自私下…”他哭的更厉害起来:“导致……她的死亡!”
停顿了几下,他用手掌无力的擦掉眼泪:“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他低低的发出呜呜悲痛的哭声来:“我……没想过…最后…最后会逼死她!”
他无力的说着:“当我…那天……!看到她躺在地上…!”
回想到那个场景,他哭的撕心裂肺!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身边的血迹躺了一地!我……我甚至…都不敢相信她会抑郁成疾…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当时…!”他又呜咽起来:“抱着她的尸体!…哭了整整三天!”
“我…我才明白过来!她是…是永远……永远不会醒来了!也……永远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他擦了擦眼泪,可是那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掉:“我…知道我……是永远失去了她!”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又在司贺凛的脸上响起。
沈林侯听着他的叙述早已是哭成泪人!
“司贺凛!你现在说这些想证明什么?证明你很爱护我女儿沈悦?还是说想减轻你心里的负罪感?”
这些话,要么他就别说,一旦说了,他怎么可能会原谅他?
就算他会原谅,他也怕地下的他女儿沈悦和他的得意门生时余峰会来托梦骂他啊!
而且现在还有时染在这!
司贺凛摇摇头:“不是!…我…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今天来就是想归还她的骨灰盒!”
“当年是我…太年轻,只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没有…没有考虑过您是她生父的心思!”他低下头来:“沈叔!是我对不起你!”
沈林侯冷然的笑了笑:“对不起我?”
他指着地上跪着的司贺凛:“你最对不起的是时染!是你害的司悦心心念念的女儿时染,不能真正的跟自己亲生父母和和美美的度过一生!”m.χIùmЬ.CǒM
他故意在这里用的是司悦两个字。
当然也是想要刺一刀给司贺凛。
果然,司贺凛好像哭的更加严重起来。
他忍不住的颤抖着身上,良久他才抬眸看向时染。
他不抱很大期望的对时染说:“时染!我……可能我是不配被你叫一声舅舅!可你是她的孩子!我……”他不断的开始扇自己巴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时染凝着眼前不断跟她道歉的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她皱了一下眉头别开脸对向了旁边的权九墨不想去看司贺凛。
权九墨马上抬起手臂去护住时染的侧脸。
他眼眸甩到司贺凛身上,然后低低着沉闷的语气:“别费力气了!不管你现在有多后悔,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已经二十七年了!回不到当初那个时候了!”
听了权九墨的话,司贺凛突然停住手中动作,他的双颊已经被他扇到红透了,他的眼神在此时也逐渐黯然了下去。
这时候旁边站着的沈归宴也冷冽着开始下逐客令:“司贺凛!你还是回去吧!我姑姑的骨灰盒你本来就是应该归还的!以后两家还是各不相干!”
司贺凛茫然的游离了一下眼神,他沉着眸子:“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的!”
“但是…!我想做的已经做了!只要她…”他看了看沈悦的骨灰盒:“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完之后,他有些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那眼神带着无限爱意的又看了看骨灰盒,然后不说一句话的有些踉跄着慢慢走出了四合院!
时染凝着司贺凛那逐渐消失的背影,仿佛觉得他好像苍老了十多岁,晃晃悠悠的身子完全不像她所看到的那个司贺凛。
慢慢的收回眼眸,她凝向她母亲的骨灰盒。
旁边她外公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
沈归宴这时候在安慰。
但是他也知道不管怎么安慰都是没有效果的。
这二十七年,他爷爷都只拿着姑姑的照片以寄思念。
这二十七年,他都没有真正的祭拜过姑姑!
而现在突然的背司贺凛送回来了骨灰盒!
他又怎么能轻易止住哭声和这二十七年来的思念和心疼?
时染起身慢慢走过去。
权九墨跟着在后面护着她,他有点怕她的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她的身体!
而此时,时染伸手触摸了一下骨灰盒,那瞬间心中悲凉到了极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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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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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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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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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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