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给江海山的镀上了一层病气的阴沉。
江海山作为c大的名誉校董,沈云曦很偶然地见过他一次,第一回见他便是浑身不自在,几年后再见仍是如此。
江海山抬眸打量着沈云曦,神色堪称和蔼:“这位就是云曦吧,长得真好看。”
沈云曦稳住心神,施施然一笑,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受宠若惊:“江老先生大驾光临,真是叫我惊讶。”
她转头看了眼沈丘,他一点不意外,只是忐忑不安,可见他早就知道江海山今天会来。所以他才主动打电话给她、叫她回家吃饭吗?
她的亲生父亲联合外人,在家里给她设了一场鸿门宴么?
沈云曦心里止不住地冷笑,表面却混若无事地将江海山迎了进来。
宋锦和一双儿女见到江海山,也统统都吓了一跳,慌忙问候,又叫佣人上茶。
江海山不太见外地喝了一口茶,说:“我和沈总可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只是后来疏于来往,如今又有了合作,以后要多多来访,拉近关系。”
他说话貌似客气,家里氛围却拘谨了些。
主要是他和沈丘聊天,听起来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比如孩子多大、在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之类的寻常话题。可是两人之间的姿态和语气却不是平等的。
江海山高高在上,沈丘对他,则像接待突然莅临视察的上司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要时刻观察他的脸色。
沈云曦看着这两人,忽然什么都懂了:江海山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过来给她教训的。
宋锦忙活着,将餐桌布置好了,示意丈夫邀请客人落座,准备用餐,沈星沈七夕也乖乖地跟在后面。
沈云曦不想浪费宋锦的劳动成果,不想吓着沈星沈七夕,不想将父亲的无奈无能尽数揭穿在外人面前。
所以哪怕她什么都想明白了,也忍住了没发作,装作无事地坐下吃饭。
席间,江海山和沈丘推杯换盏,一副老友相聚、不醉不休的的样子。
喝了两杯,江海山忽然看向沈云曦:“对了,听说云曦和我家江离结婚了。”
话音一落,宋锦和沈星兄妹俩都像见了鬼一样,
惊讶地看向沈云曦。
而沈丘却只是低着头,下颚紧绷。
可见,他事先已经知道了。
沈云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江海山发难。
她不疾不徐地道:“我和江离结婚既是情势所迫,也是冲动所为。最近我们正在协商离婚。”
宋锦和一双儿女脸上愕然的表情就没消失过。
沈丘听到这话,也蓦地抬头看沈云曦。
江海山听到这话,倒没多惊讶,似笑非笑地说:“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的事总要双方家长把关的,你们小一辈就是不成熟。这不,尝到苦果了。”
“不过犯了错不要紧,及时改正就好。”
江海山昏黄的眸子微眯,牵扯出隐晦的厌恶。
他没再说什么,转而继续和沈丘说说笑笑。
但这顿饭已经没人能吃得下去了,草草结束。
沈云曦主动要求送贵客出门。
沈丘手足无措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沈云曦看都不看他,只盯着江海山。
江海山笑了笑,说:“好啊。”琇書網
两人沿着沈家院子里用石板铺成的小道往外走,直到走到院外。
沈云曦停下步伐,俏脸冰冷:“江老先生,您今天给的下马威和警告我都领会到了。我和江离隐婚是我们的错,我们已经要离婚了,您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沈家吗?”
“等你拿着离婚证来找我,你父亲的股权和沈氏董事长的位置就会回到他手上。
江海山的语气和神情里皆是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和轻蔑。如果能剖开他的内心,还能看到刻骨的厌恶。
沈云曦没看到深埋于骨的厌恶,只觉得他的轻蔑有点好笑。
“江老先生,您有所不知,离婚是我提的,是江离不肯。”
不是她缠着他高贵的孙子不放。
“呵——”
江海山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包含讽刺地嗤笑一声,“别把责任推到江离身上那个,我不认为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留恋的。”
“记住,想保住沈家,就拿离婚证来。”
江海山真是老辣,打蛇打七寸,他知道她那种软硬不吃的性子,给她几千万,让她离他孙子远点的手段绝对不奏效,所以干脆直接拿沈家要挟她。
江海山今天亲自上门,更是在向她证明,他拿捏住的不仅是沈家集团,还有她父亲——沈丘,他的态度那样谨小慎微,甚至堪称言听计从!
沈云曦咬了咬牙:“您是用什么来威胁我父亲、令他如此听你的话的?”
江海山保持着那幅高高在上的嘲弄:“钱与权就足够让一个成年人低头屈服,别对你那位年迈的父亲抱有什么幻想——他可不是个高尚伟大、为了女儿能牺牲一切的人。”
他这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沈云曦并不尽信。
她看着得意而鄙夷的江海山,忍不住握住了拳,而江海山则淡淡地嗤笑着看了她最后一眼,缓步上车离去。
沈云曦再回到家里,客厅就只剩下沈丘一人。
沈云曦冷笑着,“您怎么不把这个家也卖给江海山,带一家老小出去睡大街?我看你们流落街头,说不定一心疼,就什么都听你的了。”
沈丘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皱眉:“云曦,你别这样,好好说话。”
“那您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云曦忽然的大怒,近乎咄咄逼人地向着沈丘。
“隐婚是我的错。您知道了为什么不先来问问我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和外人联手,拿沈家帮着江海山来要挟我?”
沈丘被问得一愣,他一时哑然,无措地去摸索烟盒,却被沈云曦劈手挥掉。
他猛地抬头,脸也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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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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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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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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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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