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准备出去,江离却站着不动,眼神沉沉,无声地锁住她的身影。
沈云曦脚步一停,“又怎么了?”
江离用眼神示意了下被绷带缠绕的左手:“你进来帮我。”
沈云曦顿了一下,忍无可忍,几乎是朝着他吼了出来:“你伤得是左手,右手又不是不能动!”
她瞪大眼睛的模样,难得有了几分从前张牙舞爪的样子。
江离视线一滞,从她身上飞快扫过,懒洋洋地吐出三个字:“一个亿。”
沈云曦被踩中痛处,心里已经气炸了,还得忍住脾气,跟着他进了浴室。
江离自己单手解了衬衫衣扣,但不好脱左边胳膊,沈云曦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外扒。
脱完上衣,轮到裤子。
江离一点自己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居高临下又坦然地望着她。
沈云曦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一闭眼,就把他的裤子直接给拽了下来。
江离冰凉又嘲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装什么装?又不是没看过。”
她以前是看过,但不代表现在还想直面。
沈云曦只想速战速决,拿下花洒,闭着眼睛,就往他身上一顿冲。
江离怀疑她是故意的,闭着眼睛,花洒还能直直地对准他的脸。
水压再大点,她能给他整毁容。
江离往旁边退了一步,“把眼睛睁开。”
沈云曦感觉他换了位置,只好把眼睛睁开,一睁眼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耳朵不受控制地就红了。
她嫌弃自己不争气,更恨江离臭不要脸。
恨不得手里的花洒变成高压水枪,直接冲死他算了。
江离隔着水雾,隐约瞧见她红透的耳根,笼罩在心头的那点烦躁忽然消散了点。
洗了大概十分钟,他大发慈悲放过了沈云曦。
抽过旁边挂着的毛巾,兜头砸在了她脸上。
浴室里静了两秒,然后沈云曦默默地扯下毛巾,替他擦干身体。
整个过程,江离的视线始终都凝固在她脸上,试图看出一点恼怒或不耐烦。
很可惜,她从头到尾除了短暂地皱了下眉头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是大学那会儿,他敢这样对她,她早就扑上来咬死他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像就是从纪霆出国之后。
她的心和灵魂大概是随着纪霆一块走了,那些张扬肆意也消失不见,像一具完美却麻木的木偶。
江离眼底闪过阴郁之色,连使唤她的兴致都没了,冷冷道:“滚出去。”
沈云曦使劲掐住掌心,才勉强忍住用毛巾捂死他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江离自己穿好睡衣后,发现她还坐在外间的沙发上,一动不动。
“还不滚?想留在这里睡地板?”
沈云曦不想含含糊糊地就这么回去。
她抬起脸,语气执拗:“我是认真的,我想离婚,你尽早签字吧。”
江离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指节泛出惨烈的白。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扯着薄唇冷笑:“嗯,你一年前也是这样和我说,你是认真的,想嫁给我。”
沈云曦想到一年前的自己,只觉得可笑。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婚。”
江离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掠而过:“按照契约,你需要给我一个亿。”
“你明明知道我拿不出来!”
“那是你的事。”
江离气定神闲的态度,刺激到了沈云曦,藏在心底许久的憋屈和恼怒瞬间迸发。
“你又不喜欢我!不离婚图什么?”琇書網
江离看她情绪起伏波动,反而愈发好整以暇,“我不喜欢你,当初不是照样娶了你?”
沈云曦一僵,心里最软的那块被他冰凉的嘲讽凉透了。
他不喜欢她,当初还是娶了她,他可以接受这样的婚姻。
可是她不行。
她太高估自己,也太贪心,以为得到他就会满足,可她不仅想要他的人,还想要他的心。
但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了。
秋晚的意外身亡无疑是最大的打击,何况她丈夫心底还始终藏着一个白月光。
她身心俱疲,单方面爱他的力气基本被耗尽了。
沈云曦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江离却似是主意已定,再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让池鱼送她离开。
随后他径直转身,往里间走。
沈云曦看着他的背影,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抬起脚,冲着他的小腿,狠狠一踹。
江离猝不及防地吃痛,愣了几秒回头看她。
沈云曦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横冲直撞地走了。
江离又是一愣,怔怔地看着她消失的身影。
恍惚间,他觉得,心底最熟悉的沈云曦又回来了。
沈云曦一口气跑出医院,眉心还气得直跳。
她提出离婚显然挑战了江离身为男人的底线。
他可以不要她,但她不能先甩他。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江离挨了重重一脚,小腿上很快泛起一片红,池鱼看着心里直犯嘀咕。
“少爷,我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
江离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把今天要签字的文件都拿过来。”
文件签了一半,外间的门又被推开。
江离抬头瞧见走进来的人,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哥哥出车祸这么大的事,妹妹能不来看看吗?”
江新雨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妆容精致,看到哥哥手里的文件,就揪起脸。
“手都受伤了,还忙什么工作。”
江离不太在意地继续翻着文件:“小伤而已,你早点回去,明天不是还要进组拍戏吗?”
哼,她刚来就让她走!
江新雨不大高兴地撅起嘴。
她这个哥哥好像天性冷漠,七情六欲好像比常人淡薄许多。那种寻常兄妹间的亲昵和轻松,她从没有感受过。
但是拥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哥哥,又奇异地满足了她的某种虚荣。
江新雨站在病床边没动,盯着哥哥沉静又英俊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试探性地开口。
“哥哥听说了吗?林渊自杀未遂。”
江离签字的手指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下,继而淡淡地道:“是么?”
俨然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
江新雨在心里咬牙切齿地低骂:“可惜没死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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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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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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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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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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