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儿个去看了姚滴珠了……”林少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她回来了……”孙玉楼为林少春盖了盖被子,转过身子,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林少春,“她回来了就好,省的姚家那老两口整日担忧……”孙玉楼说着说着,手缓缓滑过林少春的脸,声音有一丝意犹未尽的嘶哑,“你不要管旁人了……这些日子可辛苦我们四奶奶了,来,四爷今儿好生的犒劳犒劳你……”说着说着,孙玉楼钻进了林少春的被褥之中,林少春害羞地往被子里躲去。

  “老夫老妻了,你躲什么呀?”孙玉楼一把搂住林少春,笑嘻嘻地瞪着林少春……

  四目相对,柔情无限,突然间整座孙府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炸声。林少春吓得身子一颤,孙玉楼慌忙起身。

  “好像是三爷院子中的声音……”两个人穿好衣服,带着小翠直奔三爷的院子。

  夜幕中,满天的星辰都被满院子的人打扰了。三爷孙金阁的院子中灯火通明,孙府所有人都冲了过来,许凤翘从房间内大哭地跑到了院子中,“不活了,不活了!”她一抬眼望见匆忙赶来的孙逊和沈氏老两口,整个人扑了过去,大哭着叫道:“老爷,太太,三爷不知在屋里倒腾什么,把个好好的物件给拆了,三弄六摆的就给炸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孙金阁通身乌黑,脸上被熏得没了个颜色,脏兮兮地站在门口,可怜兮兮道:“爹,我是想看看那架座钟……”

  孙逊望着孙金阁的鬼样子,气得浑身战栗起来,“孙金阁……”他抬起手指,狠狠指着孙金阁痛骂道:“你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间玩物丧志,不干一点正经事,还不肯给我安生过日子,你就是个废物,我养你这样的混账干什么?”

  孙金阁吓得转身就往外面跑。林少春立刻给孙玉楼使了一个眼色,孙玉楼连忙上前安抚道:“爹,你别生气,我去看看。”孙玉楼说着,跟着孙金阁跑出了孙府。

  暮色深沉,长街上星星点点的灯光落在孙金阁的眼中没有一丝希望,他的步履沉重。

  “三哥!三哥!”孙玉楼追了上来拦住了孙金阁。

  “你来干什么?”孙金阁望着眼前的四弟,突然觉得自己与他天壤之别,孙玉楼不止人才俊朗,而且能力、内室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很大,他自嘲地说道:“有我这样的哥哥,你一定觉得很丢人吧!”

  孙玉楼上前用衣袖擦干净了孙金阁的脸,安慰道:“你浑说什么呢,哪有人嫌弃至亲手足的!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执着于那块钟表……”

  孙金阁抬起头,望着长长的街,突然觉得那么黑,就如同此刻自己的内心,“我这人既不崇文,也不尚武,就喜欢些摆弄些奇巧的玩意儿,所以全家上下都觉得我是个废物!”

  孙玉楼拍了拍孙金阁的肩,鼓气道:“老爷是一时生气,话说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你自己的想法,何不好好和家里说明了,大家都会明白你的。”

  孙金阁垂下了头,“可他们没人愿意听我说。”

  “我听三哥说啊……”孙玉楼拉着孙金阁在一旁没有打烊的馄饨小摊前做了下来,孙玉楼招呼老板上了两碗馄饨,“你说给我听……”

  孙金阁一愣,盯着孙玉楼明亮的眸子,就像天上的明星,他心中一热,嘴角绽开了一丝笑意,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的《天工开物》,“你看,这是前朝宋先生的心血,里面记录了好些老祖宗留下的手艺,像机械、兵器、火药等,里面活塞式鼓风技术比西洋人先进了许多,这些若没有人传承,那咱们的东西永远比不上西洋玩意儿。我能修理任何怀表,所以我就把那架座钟给拆了,我倒要看一看,西洋人究竟是怎么把这些东西造出来的……”

  孙玉楼心中一震,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浑浑噩噩生活的三哥竟然藏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没想到三哥哥竟有这样远大的志向,这是好事啊,定要和老爷太太说明了,这样大家都知道你在做什么,哪里还会有人怨怪你……”

  孙金阁将书放回了怀里,埋下头吃了一口馄饨,便望向了黑暗长街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灯光,这个世界于他是如此孤独,他喜欢的,他追求的,没有人懂得,更无人欣赏。

  孙玉楼望着三哥孤独悲凉的模样,觉得自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才是正确的。

  夜半时分,暮色深沉,孙玉楼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林少春坐在床上看着书,等着他。

  孙玉楼一进门,林少春放下手中的书下了床,给孙玉楼沏了一杯茶,“怎么样了?”

  孙玉楼净了手和脸,接过林少春手中的茶,喝了一口,“劝回去了,但就是不知道三嫂会不会罚他……”他挨着林少春上了床,腻歪地靠在了她的肩,“早前咱们都不了解三哥哥,今儿晚上我和他恳谈了一番,才发现三哥是个很有意思很有想法的人。回头我就去找老爷,把三哥哥的想法告诉他……”

  “不行……”林少春放下了手中的书,盯着孙玉楼,“你这样贸然去,老爷只会以为你在给三哥哥开脱。家里人对三哥哥的误解根深蒂固,到底要见了真章,才能相信他的话……”

  孙玉楼一把搂住了林少春,讨喜道:“我们奶奶无所不能,比菩萨还管用呢,这回你要把三哥的事放在心上……”

  林少春推搡了一把孙玉楼,“我可不是菩萨,成不成得看机缘,你给我戴高帽子也没用……”

  “横竖你一定有办法,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孙玉楼翻身压在了林少春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林少春的脸上,开口的声音酥到了林少春的骨子中,“好了,现在我们继续……”

  四月初八,浴佛节的日子。贵妃孙有贞邀请了孙府妇人到宫中聚宴。

  无逸殿中,孙有贞仪态万方,她挨着沈氏,笑着询问着,“咱们家月红呢?怎么没有见到?”

  听到孙有贞的问话,沈氏欠了欠身子,笑道:“这阵子世杰和月红感情越来越好,月红便有了身子,本来一家子都要进宫的,可她身子重,来不得,托我给娘娘带个好儿!”

  孙有贞双眼一亮,禁不住欣喜,“她怀的是咱们孙家的长孙,千万马虎不得,让她仔细作养就是了!”孙有贞侧着身子,望了一眼戏台,对沈氏悄声说道:“这次很难得,请到的是江南名盛的沈香班,那个玉沈香将《西厢记》演得精彩极了……”

  许凤翘和林少春坐在了一边,许凤翘对林少春压低这声音道:“宫里规矩严,后宫嫔妃要会亲,那可不是件易事。只有咱们娘娘,说记挂娘家人了,皇上立时就恩准咱们进来,可见咱们娘娘圣眷不衰,照旧是宫里独一份儿……”

  林少春手持团扇点了点头。此时,一粉装少女款款而来,珍珠霞帔上是一张娇艳如花的脸,正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胞妹长公主昭和。昭和公主撅着小嘴,“贵妃娘娘可真是的,有戏看竟不叫上我?”孙有贞连忙将昭和长公主拉到身边坐下,“我原想打发人去请长公主的,可又忌讳今儿是家宴,怕长公主不自在,到底没敢叨扰你。”昭和长笑看着孙有贞,“娘娘还不知道我?我最爱热闹,只要有戏看,哪有什么不自在的,况且今儿来的又不是外人。”

  孙有贞拉住了昭和长公主的手,给昭和长公主介绍了在座的孙家诸位,当孙有贞介绍林少春的时候,昭和长公主的双眼落在了林少春的身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林少春,“你就是林少春?”

  “是,恭请长公主万福金安。”林少春连忙恭敬地行礼。

  “久仰大名,咱们同坐。”昭和长公主冲林少春招了招手,让林少春起身跟着昭和长公主坐在了孙有贞的一旁,许凤翘疑惑地看着林少春,独自坐在孙有贞的另一旁。台上先上演着《猴戏》,昭和长公主斜着身子冲林少春耳语道:“第一次进宫看戏?”

  “是。”

  “不好看吧?”

  林少春心中一怔,“当然好看。”

  昭和长公主冷哼了一声,并不正眼看林少春,“再怎么好看也没有你们两口子的戏好……”

  一句话,林少春即刻便明白了。前些日子在郊外狩猎,孙玉楼凑巧救下了即将落马的长公主昭和,美女爱英雄,也不管英雄是否心有所属,昭和长公主仗着皇上的疼爱,执意要嫁给孙玉楼。孙玉楼瞒着林少春在昭和长公主面前故意丑态百出,猥琐风流,惹得昭和长公主厌恶极了孙玉楼。可是后来,昭和长公主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

  林少春想了想,还是说道:“请长公主见谅。我们夫妻恩爱,实在不想横生枝节,再说这也是为长公主着想。”

  昭和长公主微皱眉头,“哦,此话怎讲?”

  林少春轻轻道:“外子若是贪图富贵抛弃糟糠妻,那么长公主看见的无耻嘴脸便不是演

  戏,而是真的。女子择婿,当择个爱重自己的。若外子娶了长公主而不爱长公主,岂不耽误长公主一生么!”

  昭和长公主笑着冷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我这人气量狭小得很,谁要是让我不高兴,我就叫她笑不出来。”昭和长公主说着拿出了一块西洋怀表,她横竖是看林少春不顺眼,借此想要刁难林少春,“你瞧这表,是皇上在我生辰那天送给我的……”昭和长公主说着一松手,怀表猛然摔在了地上,林少春心中一惊,听到了怀表裂开的声音。

  “哎呀,糟了!”随着昭和长公主的惊叫声,皇上正好驾到。所有人起身给皇上行礼,皇上摆了摆手,正要走向孙有贞,却被昭和长公主一把拦住,昭和长公主气恼地说道:“皇兄,你一定要为我做主!这个林少春,说要借我的怀表瞧瞧,结果竟给我摔坏了。”林少春一听,心中即刻懂了昭和长公主是借机寻事,想要治她的罪。

  皇上皱了皱眉,昭和长公主继续说道:“胆敢损坏御赐之物,罪该万死!”沈氏和许凤翘都吓得脸色苍白,皇上走向了林少春,林少春立刻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林少春,你好大的胆子!”林少春看了一眼昭和长公主,垂下头,心中已然想好了对策,如今,箭在弦上,该是孙金阁露脸的时候了,“启禀皇上,是妾失手摔坏了长公主的怀表,妾有办法补救。”

  皇帝一愣,“哦?什么办法?”m.xiumb.com

  林少春抬起头,不惊不惧,“这块怀表,家里三哥哥能修好,且会修得一模一样奉还长公主。”林少春话音一落,沈氏和许凤翘吓得手都颤了起来。“好,那你让孙家老三必须还给昭和一个一模一样的怀表!”林少春缓缓点点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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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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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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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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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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